他來到了她的身後,想擁她入懷又怕招來反效果,他移了兩步,站到了窗戶的另一邊,和她面對面的注視著彼此。「不要把太多的責任攬到自己的肩上,讓向虹學著去負責,她必須對她自己負責,而不是你這個做姊姊的替她擔負所有責任,你不能成為她的借口。」
于彩虹還是有些失神。
他握住了她的手,望進了她無依、楚楚可憐的眼眸中。
「為你自己活!你為你弟妹已經做的夠多了,接納我!目前起碼接納我當你的一個朋友、一個鄰居、一個你可以隨時對我笑、對我哭、對我訴說的對象!」
她抬起下巴看著他好一會,慢慢的偎向了他。
第五章
于偉童捧著一大堆的漢堡、可樂、炸雞來到一座大廈的頂樓。現在生意競爭激烈,飲食業的利潤不再像以前那麼可觀,于是紛紛加強各類的服務,包括電話外賣;只要頤客訂的東西夠多,他們就會將東西專程送到顧客家中。
他站在雕花的大銅門外好一會,才有人來開門。
于偉童期待的是佣人之類的老婦,因為光就外觀他也想得出這必定是富豪之家,這幢大廈在台北市是有名的,地處精華區,房價貴的令人咋舌。
沒想到來應門的是一個個子嬌小,清清純純、秀秀氣氣、穿著樸素又簡單,白衣黑裙的少女。
她的秀麗和雅致讓于偉童忍不住多看了一眼,原本非常酷的一張臉也顯得柔和不少。「這是你訂的東西,總共五百八十元,發票在這里。」他將東西遞給女孩。
「我身上沒有帶錢。」她羞澀又靦腆的說︰「你等一下,我進去拿。」
「東西先拿進去好了。」
她接過東西。
「你要不要進來等?」陳玲娟一向不會讓陌生人進屋,她的父母經常提醒她,現在綁架之風盛行,不怕一萬,只怕萬一,她也一直很小心的照著父母的意思去做,不過今天卻是例外。也許是屋子里有一票幫她過生日的同學,她才敢大膽的邀他進來。
不過他卻沒有進屋。「我在這里等就好。」
「那我馬上來。」她即刻轉身,任由大門開著。
看著她嬌小、縴細的背影,他的嘴角洋溢著淡淡的笑意,她的年紀應該和向虹差不多,但是她比向虹看起來柔順、有教養多了,外貌姣好又很有智慧的樣子,真的是叫人覺得好舒服,不像很多一般女孩給人張牙舞爪、不敢消受的樣子。
她有些氣喘的跑了出來,手中拿著張千元的大鈔。
他低頭在霹靂腰包里找錢。
「你專門負責外送的嗎?」她問他。
「不一定,照輪流的。」
「外送是不是可以渾水模魚?」陳玲娟一向沒有主動和男孩子搭訕的習慣,不過她今天說話卻有些滔滔不絕,而且語帶俏皮。
「不!我們的外出時間都計算得差不多。」他笑著看她,沒有因為她的問題而顯得惱火。「我們是按時間領酬,我又還是學生,所以還沒有那麼油條!」
「你念那個學校?」她又問。「那一科?」
「工專,不是什麼有名的學校。」他沒有告訴她他念的學校的校名,反正又不是什麼了不起的學校。
「快畢業了嗎?」
「明年。」
「然後要當兵對不對!」
「對!柄民應盡的義務。」其實他沒有時間和她聊這些,將找回的錢給她之後,他就該走了。
陳玲娟還想再和他聊聊,但是屋子里還有同學要她招呼,而且他也在上班的時間。
「那就謝謝你了。」她真心的說。
「以後有需要我們服務的地方,可以再打電話來。」他也有禮的說。
她嬌滴滴的一笑。「我不可能一次吃這麼多的漢堡、炸雞,說不定下次我會親自到你們的店里去,你也站櫃台嗎?」
「有時候。」他也回以一笑。「不過如果是你訂的,再少我都送,在我當班的時候。」
她點點頭,沒有一點富家女的驕氣和盛氣凌人,把別人當次等動物看的態度,她是那麼的平易近人而且謙和,「不過我不會要求這樣的特殊待遇,萬一害你被抓到開除的話,我會良心不安的,都是因為天氣太熱,我這些同學都不想出冷氣房,所以才會訂外送的東西。」
「是真的很熱。」他附和。
「今天是我生日。」她突然說。
「祝你生日快樂。」他一笑。
「我想請你一起吃塊蛋糕,不過——」
「我了解,」他有些動容。「現在是我上班時間,也許你下一次的生日吧!」他看著她說。
「好啊!」她也大方的一笑。
「我還有其他地方要送。」盡避他的腳不想移動,但是他還是必須走。
「謝謝,再見。」
必門聲在他的身後想起。他外送過無數次,從來沒有過像今天這樣的感覺。他回過頭又看了那扇大門一眼,不知道下一次有沒有機會再來?他甚至忘了問她的名字,不過他應該心里有數,她和他不是同一個圈子和同一世界的,他最好不要自不量力。
是的!不要自不量力。
于家姊妹的關系陷入了一種冷淡又緊張的境地,不是于彩虹不再關心,管束自己的妹妹,而是她換了另一種態度,耿漢的建議沒錯,如果把向虹逼到死角,她妹妹說不定就會豁出去的全面抗戰,倒不如給她妹妹一點檢討和反省的空間,讓她妹妹自己看清事實。
所以于彩虹沒有追究妹妹的一夜不歸,反倒是于向虹有些悔意,也因為有個耿漢,所以她們姊妹之間的情形總是帶著點尷尬的氣氛。
日子一天天的過去,于彩虹和耿漢也真的成了朋友,他們很默契的絕口不談有關感情或是男女之間的問題,他們當彼此是好朋友般無所不談——在願意和對方分享的事情上。
「向虹現在踫到我只是冷冷的點個頭或是一聲不情願的稱呼而已。」耿漢說。
「對我這個做姊姊的也一樣,不過客氣點就是。」于彩虹輕嘆一聲。
他們剛剛逛完一個書展,正漫步在有落日余暉和清涼微風的紅磚道上,耿漢原本不想挑起這個話題,但是他也有些為于向虹操心,如果于向虹制造出什麼麻煩,于彩虹也會跟著吃苦、受到影響,他不願見到于彩虹再為任何人或任何事所苦。
「她現在都和些什麼人來往,你知道嗎?」
「好像是一個家世不錯的男孩,我接到過兩、三次電話,似乎滿有禮貌的。」
「這麼說是個好男孩子?」
「沒見過面,沒有深談過怎麼知道?」于彩虹有些無能為力的一笑。「我跟向虹說請那位男孩到家里來坐坐,但是她不肯,既然她現在不再有一夜不歸的現象,我也就沒說什麼了。」
「你有沒有注意到向虹現在的打扮、穿著?」耿漢又問,意有所指。
「怎麼了?」
「全是名牌,而且還是歐洲的名牌,除非她身上穿的是仿冒品,昨天我踫到她時,她手中拿的那個皮包如果是真貨的話,起碼要一萬多塊。」
「一萬多?」于彩虹嚇了一大跳。
「衣服和皮鞋也不便宜。」
「你是說向虹可能在花那個男孩的錢?」于彩虹輕蹙著雙眉,神情非常嚴肅的看著他。
「我只是說出我所看到的?」
于彩虹正經過一個供人休憩坐的涼椅,她有些挫敗的坐了下來,眼神迷亂,一下子似乎沒有了主張和想法似的。
為什麼她總應付不來向虹的問題呢?
雹漢在她的身畔坐了下來。
「我讓你心煩了?」
「不是你,是向虹!」
「我說過可能是一些仿冒品,就算今天向虹真的接受了那男孩送她的東西,也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沒有什麼大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