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嫁對了。」
「我有眼光嘛!潘憶敏由原本的洋洋得意變成了有些不耐。「不過你們都向著他,好像沈烈要我是吃了什麼大虧似的,我又有哪里配不上他了,娶到我算他走運,否則誰肯嫁一個‘老頭子’?」
「你真是得了便宜還賣乖!」潘母束手無策的搖搖頭。「看來只好等你爸爸會來再教訓你!」
「媽!人家都嫁了,已經是潑出去的水了,你和爸就不要再罵我了嘛!」
「不管你是不是已經嫁人,你永遠都是我們的女兒,我們也永遠管得著你!」潘母故意板起臉。「不要以為嫁了,天高皇帝遠的沒有人可以管你。」
「媽!」潘憶敏摟著她母親的脖子又摟又親,撒嬌得緊。「方我一馬啦!我不會再貧嘴啦!」
門鈴叮咚叮咚的響了起來。
「一定是你爸回來了。」
「我去開門。」潘憶敏一馬當先。「媽!別忘了幫我說好話,如果爸爸又要開始對我說教的時候,你一定要把話題轉開。」
「我才不幫你!」
「媽!」她申吟道︰「討厭啦!」
「快去開門。」
潘憶敏苦著一張臉的去開門,其實她知道根本不會有什麼事,她和母親,甚至是她父親感情都好得要命,只是她比較叛逆,而他們卻偏偏又是古板型的,但是只要有愛,什麼都能克服。
只要有愛,總能找出一種彼此都能接受的方式。
這就是親子關系。
◇◇◇
沈烈一邊開著車,一邊不時用眼角的余光偷偷的瞄瞄潘憶敏,以往她一上車就是睡,但今晚她卻特別的清醒,眼楮睜得大大的,直視著車窗外,他一向不喜歡太反常的事,特別是發生在潘憶敏身上。
「你又挨罵了?」
「還好。」總算她還吐出了兩個字。
「你不太對勁」
「我又沒發燒。」
「我不是指身體上、健康上的!」他知道她懂。「你很少悶悶不樂,是不是零用錢已經用光了!我可以預支下個月的給你。」
她突然的猛轉過頭來看著他,讓他嚇了一大跳。
「你當我是小孩子,對不對?」
「我——」他還沒來的及水說完。
「你當我每天還在吃棒棒糖,吵著要洋女圭女圭的時代嗎?」她莫名其妙的發起脾氣。「每個人都當我是小孩子,每個人都等著說大道理給我听,我沒有那麼小!我已經結婚了!」
「你的意思是我們之間的協議可以取消了?」他故意逗她。
「什麼協議?」她小心地問。
「你現在就想做一個真正的‘妻子’嗎?」他看著她。「你不是急著要長大嗎?長大以後別人就不會再訓你,再限制你或左右你,對不對?」
她的氣焰沒那麼高了,她靜默下來。
「愛你的人才會說你,不愛你的人就根本不會管你的死活。」
「但是訓來訓去都是那些。」
「所以你需要檢討一下了。」
她捶了他的肩一下,也不管他正在開車,這是一個非常危險的動作,他本能的喝斥道︰「憶敏!下次不可以再有這種舉動!」
「你先說錯話的!」
「你還是不可以這樣!」他的臉色並沒有緩和。
「停車!」潘憶敏也真的動了肝火,任性的脾氣一發不可收拾。「我要下車!」
「這里是快車道!」
「我不管是什麼快車道還是人行道,我就是要下車!」她一只手拉著門把,但是這輛車的門鎖是由駕駛控制的,所以潘憶敏怎麼也打不開,她愈是打不開就愈火。
「我叫你停車!」她大吼大叫。「停車!」
「你是不是瘋了?!」
「對!我瘋了!你最好讓我這個瘋子下車!」
「你要鬧我們回去再鬧。」他耐著性子。
「我不要回去!我要離婚!」她一拗起來的時候真是叫人覺得秀才遇到兵,有理都說不清,她很少這麼生氣,但此刻卻爆發了。「你最好和我這個瘋子離婚,否則你會倒大楣。」
「我們再十分鐘就可以到家!」他忍著沒發作。
她突然就伸手去抓方向盤,車子蛇行了一下,然後被沈烈立刻穩住,惹的後面的車子不停地按喇叭,他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從第一天認識她到現在,他從來沒有如此的生氣過。
「憶敏!別逼我打你,你不是小孩子了!」他警告的說︰「每個人忍耐的程度都有限!」
「現在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潘憶敏憤怒的一哼。「你要怎麼打我?打我耳光!把我按在你的大腿上打我的?哼!你當心我告你傷害!」
「你這次任性的過了頭!」
「你打啊!」她賭氣的說。
沈烈已經一、二十年沒這麼大動肝火,他將車子就這麼的往路邊一停,也不管是劃紅線還是黃線,這小妮子是需要教訓,他把她寵壞了。
「你到底想怎麼樣?」
「我要下車!」
「然後呢?」
「走路!」
「走到哪兒?」
「我不知道!」她又扯開喉嚨的喊︰「哪里都好!」
「現在是晚上,而台灣的治安並不是很好!」
「我不怕!」
「我怕!」他也吼回去。「你是吃錯了什麼藥?誰虐待你了?誰給你氣受了?每個人都當你是寶貝,你還會這麼的無理取鬧,你丟不丟臉!」
她的眼眶一紅,她好幾年沒哭了,知道自己必須重修時她沒哭,她爸、媽決定送她到洛杉磯時她也沒哭,甚至在婚禮當天向父母跪拜時她都沒哭,但是現在她的眼淚卻一滴滴的掉下來。
她不哭也就算了,一哭沈烈馬上就慌了手腳,他沒有見她哭過,了解她的個性就更知道她不會輕易的落淚,但是現在她居然哭了。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他心急如焚的問。
他這一問,她立刻決了堤似的痛哭失聲。「我討厭我自己!我討厭死我自己了!」
他本能地伸出手臂去摟著她,他必須安慰她,他只想她能止住眼淚,他將她抱到了自己的大腿上,放低了駕駛座,她靠在他的胸膛上,依舊在啜泣著。
「你不瘋,你也不丟臉,剛才是我說錯話了,我才是吃錯藥的人,你不要哭了。」
她沒有回答他,但是搖著頭。
「我居然和你這個小女孩計較,是我的錯,真正丟臉該下車走路的人是我!」他一直數落著自己的不是。「你小人不要記大人的過,好不好?」他哄著她。
「好!」她好像蚊子般的聲音。
「我承擔所有的錯。」
「這很公平!」她蠻不講理的一句。
「該打的人也是我。」他現在當起了小丑,他這一輩子還沒有當過小丑,卻為了潘憶敏而破例。「我讓你打,我讓你出氣。」
她得意的又一哼,但是沒有動手。
他拍著她的頭,沒有再說話,而她也停止了哭泣,車子里只有輕柔的音樂聲,他們好像身處世外桃源似的,忘卻了車外的車水馬龍,愛苗正悄悄的滋生、擴散,攻進了他們完全不設防的心。
◇◇◇
沈烈將潘憶敏抱到了她的房間,她像小孩哭鬧了一陣後,還是疲倦的睡著了。她不希望人家當她是小孩,但是她有時卻偏偏有很多小孩的行徑。
就在他考慮要不要幫她換上睡衣的時候,她又醒了過來,眨著惺忪的眼楮看著他。
「你睡著了。」
「可是我又醒了。」
他在她的床邊坐下,除了偶爾半夜到她的房里來看她睡得好不好,平日里他很少到她的房間,這會一細看,才發現她的房間里好多布偶,有加菲貓,還有熱門的青蛙,她根本就是童心未泯。
「你不會生我的氣吧?」
沈烈指了指他自己。「生你的氣?我才不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