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那樣的行為已經很久沒有過了啊。」
「傷害是永遠存在的。」周顥成望向遠方的萬家燈火。「每次當我看著她,腦子里所想到的都是當初如何忌妒、羨慕著俊璇,而身為俊璇女友的她,如今卻在我身邊……」
「你覺得她是俊的女人,所以你覺得這種行為像是去「搶」別人女朋友?」路禹凡問道。「拜托,雖然這樣講不太道德,但俊已經去世了,你和韻涵都有權追求自己的幸福……」
「不。」他打斷他。「這只是原因之一,主因是……我完全不知道該怎麼面對她,也已經不想面對了。如果一切從頭開始,我們之間什麼芥蒂也沒有,我會追求她,但現在……」他的話就這麼頓住,吐了口氣。
「你也在意韻涵是怎麼想的吧?」路禹凡試探地問道︰「如果韻涵對你也是同樣的心情,你卻拒她于千里之外,不給對方一個機會,豈不是很冤枉?」
「就算是這樣,你確定她的「喜歡」不是因為寂寞嗎?」周顥成反問。
他不是沒猜測過她那雙眼楮所傳達的訊息是什麼,但他一次次將那樣的思緒打斷,不願去面對。
若她只是因為想要有人陪,而他剛好是在她眼前的人,那兩人在一起,豈不可笑?
路禹凡沒有回答,並不是因為他質疑韻涵的真心,而是他答應過韻涵不會將她的心事告訴任何人。
事實上,感情這種東西,藉由他人傳遞與自己真心體會,是有所差距的。顥成會有這些盤算,其實他也稍微能夠體會,早在很久以前,他就想過了。
當時,他知道韻涵的心意後,是這樣告訴她的——
「就算顥成同樣傾心于妳,妳和俊的關系對他而言,應該也是個難以抹去的疙瘩。」
「我沒有辦法比較我愛誰多一些,但是我很清楚我現在的感覺。」韻涵當時搖了搖頭,眼神中有著堅定。「我曾經很愛很愛俊,但俊走了,我傷心過、也痛苦過了。而我知道自己現在愛上了顥成,也是愛得很深很深……我並沒有對不起誰,也沒有做錯什麼。」
路禹凡嘆了口氣,覺得事情頗為棘手。
這件事實在不是單純兩情相悅就可以輕易解決的——她曾經傷痕累累,而他也被她傷得很深。
「我知道他們倆是真的相愛,韻涵是真的非常愛俊的,如果你是我,看過她傷心欲絕的模樣,你也會跟我作出同樣的決定。所以……」周顥成又說道。
「我不會告訴她、也不會追求她,我早就不對這段感情抱任何的奢望。或許,我真會娶了陳家小姐;也或許等到哪一天,韻涵覺得住在這里不妥,便會要求搬出去。到那時候,我們的關系就這麼斷絕。」他說得肯定,像是沒有轉圜的余地了。
路禹凡微嘆。還是讓時間去決定吧!
或許,把一切沖淡了,少了傷痛,便有讓愛情注入的空間……
第三章
是他刻意的?還是接任董事長的他,近來真的十分忙碌?
她覺得,他似乎在避著她。
視線中少了他的影子,多出來的,是八卦雜志上的花邊新聞,當然是他和陳家的千金。
陳氏集團的董事長似乎不釣到這只升級的大金龜,是不會罷休的。
韻涵瞥了眼雜志對面上,周顥成與陳氏集團千金走在一起的畫面,心頭不禁一陣酸。
為什麼這樣呢?前一陣子她還正為他們稍微改善的關系而感到高興呢。怎麼轉眼間,像是她得罪他似的,讓他不再理會她?
要到什麼時候,她才能觸踫他心思半分?
不看了!她深嘆,將惹人心煩的雜志放回架上,推著推車,往前繼續走去。
超市里正播著過年幾首必播的歌曲,後天就是除夕了。然而對沒有家人的她而言,過年與不過年,又有什麼差別呢?
一樣是寂寞啊!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她變得無法接受孤單,無法接受被所有人遺忘的孤單,常常恐懼自己會突然在這個世上消失。
而在此刻寂寞的侵蝕中,她更想要見他——她已經十來天沒看到他了。
她似乎,從來沒有‘想念’過什麼人。
當初跟俊在交往時,稍稍念起他,他便出現在她身邊。他是個完美的情人,沒有讓她受過一點委屈,甚至是思念之苦,也從未有過……
或許因為這是她第一次的‘暗戀’吧?
單戀總是酸苦的,心情強烈起伏,讓她多愁善感得像是初識愛情的少女一般,一遍一遍地想著那人……
她將結完帳的東西放進購物袋里,抿了下唇,看了下時間——六點半。
他吃了嗎?
她拿出手機,緊緊握在手中。
要打電話給他嗎?要打嗎?還是她能夠去找他呢?泰爾斯飯店就在附近啊……
他會不會覺得她糾纏不清?會不會感到厭煩?
她重復地想著,不知不覺,竟已走到泰爾斯飯店前面。她仰望著最高處,吸了口氣,終于下定決心撥著他的電話號碼。
而就在要按下通話鍵的那瞬間,她看到一輛銀色轎車在飯店門口停下,門房連忙上前開門,首先下車的是個福態的中年男子,接著,一名窈窕端麗的女子也下了車,是……陳氏集團的千金。
泰爾斯的大廳經理快速出來迎接,遠遠便听到他的話。「唉呀,陳董事長、陳小姐,這邊請這邊請,董事長現在正在開會,所以得請您們稍待片刻……」
韻涵愣愣地望著一行人的身影消失在眼前,緩緩地抬頭,望著飯店的最頂處,她知道有著一大片落地窗的,是他辦公的地方……
她說不上來心頭的感受,似乎苦極了,又酸澀極了,隱隱絞痛著。
對他而言,她真的,一點意義都沒有嗎?
半睡半醒之際,連韻涵被開門聲驚醒。
是他嗎?他回來了?
她忙在沙發上坐起身,撥了撥凌亂的頭發、抹了抹臉,正襟危坐地朝門的方向望去。
門在下一秒開啟,周顥成進了門,依然習慣性地往沙發的方向看去,然後,他頓住了,有些驚愕地與等著他的韻涵四目相對。
「還不睡?」他收回目光,將鑰匙擺一旁,隨口問道。
「我……等你。」
「等我?在這麼冷的晚上?」他解扣子的動作一頓,不可置信地笑了出來,卻笑得淒涼又嘲弄。「連小姐妳是怎麼了?嗯?」
韻涵的眉愣愣地皺了起來。她知道他不太對勁,也被他罕見的輕浮引出了滿腔委屈。
她緊抿著唇。為什麼要這樣質問她呢?她不過是擔心他呀,這是錯嗎?她因為心里有他,所以對他掛懷、每天晚上一直要到知道他回來後才得以熟睡,可是他卻什麼都不知道……
她今晚的舉止是怪沒錯,也的確是有違往常的習慣,但那也是……那也是因為看到他和陳家二小姐在一塊,她難過卻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除了在這里等他,她真的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我……」她一肚子的苦水,卻不知道如何開口。
但他卻接下去了,他走到她面前,讓她清楚地聞到他身上的酒氣,用惡劣的語氣道︰「什麼時候妳開始接管‘妻子’這個職務了?喔,或許妳改天也可以上我的辦公室查個勤,看看里面有沒有窩藏女人。」
今晚他送走了陳董事長以及陳小姐後,就留在辦公室,一瓶瓶紅酒就在接下來的幾個小時內見底。
他以為藉由酒精就可以麻醉自己、讓自己不再去想她。
然而這樣的蠢想法,就像他以為他這幾天不要回來,就可以將她拋諸腦後一樣的不智。
他只感受到心頭越來越苦,酒精唯一做到的,只有讓他的頭越來越重,並卸除他一層層的面具,讓他暴露在自己真實的情感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