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五年前
「您找我有事?」
一道低沉好听的男聲,來自站在田渠辦公桌前,一名穿著高中生制服、一臉冷酷帥氣的男孩。
「嗯。」田渠點了下頭,摘下老花眼鏡,從頭到腳將他打量一番,滿意的點點頭,才示意他坐下。
「我很久沒有找你了,想問看看你最近的狀況。」
「您想要知道什麼?」陳允瑞淡淡地問道。
「佑雯始終不知道你會是她以後的保鑣嗎?」老爺子交握著手,開始問道。
「她不知道。」
「你們同班這麼久了,還合得來嗎?」
這問題會不會問得太晚了些?陳允瑞沒有溫度地笑了下。「我們沒有說過幾次話,不知道合不合得來,不過……我感覺得出來她對我這十三年來一直跟她同班有些厭煩。」
田渠微眯了下眼楮,喃喃地道︰「是嗎……這樣啊……」隨即抬頭看他。「你如果後悔接了這差事,現在拒絕都還來得及——」
「我沒有後悔過,只是……」陳允瑞遲疑了一下。「我無意冒犯,不過我想以田小姐的個性,不會想要結婚吧?」
「若是如此,那你就得一直跟在她身邊,這是理所當然的吧?」田渠似乎早就想過這種可能性,很快地回道。
陳允瑞的臉上看不出喜怒,只是靜靜地同田渠對望著。
「不然這樣好了,等她上大學的時候,我送你去日本深造,順便加強訓練,這段時間你先不用貼身保護她,免得讓她對你的反感愈來愈強烈。」等他的小孫女出社會後,還得跟他相處一陣子呢!
看著陳允瑞眼中閃過復雜的情緒,田渠畢竟是老江湖了,微扯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你先回去吧。」
陳允瑞點頭起身,離開之際,身後傳來田渠的聲音!
「如果你有本事把佑雯追到手,就請便,我不會阻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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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好嗎?氣色有點差。」單遠拖了張椅子,在表姊面前坐下,面露擔憂之色地問道。
中午時間,陳允瑞出去幫田佑雯買午餐,她好不容易有個喘息的時間。
田佑雯的臉有些蒼白,或許是因為隨時隨地都處于警戒防範陳允瑞的狀態,讓她看起來有點疲憊。
「你少來貓哭耗子了。」她咬著牙罵道,但早已失去了往常那種拍桌叫囂的母夜叉氣勢。
「其實……你可以編些理由,叫老爺子把他換掉啊!」單遠一副謀臣的模樣,中肯地跟她建議道。
田佑雯睜著冒血絲的眼楮望向表弟。「叫……叫老頭子換掉他?」
「是啊。」他鼓勵道︰「既然他讓你這麼困擾,是不是應該叫老爺子把他換掉呢?」
她怔愣了好半晌,才緩緩回道︰「我……從來沒這麼想過耶……」
是啊!為什麼她要這麼窩囊的讓他欺侮?沒有還手能力,至少可以討救兵啊!只要她隨便捏造個什麼罪名,陳允瑞一定會被換下來的。
「還是!你舍不得?」單遠意味深長的笑著問。
田佑雯再度瞪大了眼楮。「這是什麼豬話!我舍不得他?可笑,我這就叫老頭把他換掉給你看!」說完她激動的翻袋子找手機。
而在她找到手機的瞬間,鈴聲悠揚地響起,她看了眼來電顯示。「唷,正好是家里來電!」
她迅速地接起,卻在听到對方的聲音後,馬上沉下臉。
「喂?是孫小姐嗎?」
避家?那家伙打電話來一定沒好事,八成老頭子又做了什麼天怒人怨的事情,所以只好打來她這里討救兵。
「喂?」管家發現電話那頭沒有回應,十分卑微地試探道︰「孫小姐?」
「干嘛?」她口氣甚差地回應。
「您……您方便回南部一趟嗎?」管家像是鼓足畢生的勇氣,低聲下氣、輕聲細語地詢問道。
「沒空。」田佑雯的答案始終很簡潔。
丙然,一定是老頭子又在「番」了,旁邊的人勸不動,只好請她回去「滅火」。
她知道他們的心態——與其好聲好氣地勸田老爺子,還不如好聲好氣地來求她,後者頂多被凶個一兩句,前者則是項上人頭極有可能被老頭子用他的日本刀一把揮下,相比起來,輕微太多了。
所以,如預期中的,管家的聲音更卑微了,開始訴說難處乞憐。「孫小姐,您也好些日子沒回來了,老爺子很想你哪,想到連飯都吃不下……」
「那就別吃啊!正好減肥。」她很爽快地說道。
「可是這樣有礙健康啊!而且他正餐不吃,甜食可是照樣吃……他老人家年紀也不小了,近來老是吃不下睡不著、又吃一堆甜的……」
避家開始放慢說話速度,語氣充滿悲涼,絮絮叨叨地說著老爺子一個人孤零零的有多可憐、多悲慘、多淒涼……
而田佑雯一律以鼻孔噴氣回應。
「您……您就不要為難我們吧……」管家似乎再也想不出任何耍可憐的招數,只好做個總結。
噴氣……噴氣……
「拜托您了……」
田佑雯又大聲地吐了一口氣。「好啦!我知道了,晚點回去。」然後不悅地切斷通話。
「怎麼啦?」單遠望著她噴著氣的模樣,好奇地問道。
「死老頭在發瘋,得回去一趙。我早去早回,說不定晚上就回來了。」她開始收拾凌亂的桌子。「我可以請個假吧?」
「行。」單遠爽快地答應。
田佑雯抽起椅背上的外套,抓起桌上的隨身側背包,便大步往門口走去,然後,撞上一堵肉牆。
「噢!」她揉著撞疼的額頭。
陳允瑞手上勾著裝鴨面線的袋子、切丁的米血、豬血湯,一堆大包小包的,不過還是反應迅捷地及時騰出一手扶住她,皺了下眉。「去哪?」
什麼!他現在已經連她要去哪都要管了?
苞著她不就是他的職責嗎?問那麼多做啥?
田佑雯瞪著他,表情猙獰。
「哼!」她克制住想踹他的沖動,因為她知道自己的下場一定會更慘,繞過他,食指勾著外套,將它甩到肩上,逕自往前走。
你再神氣也沒多久了,等我把老頭子修理完,就來修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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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佑雯懷著非常不悅的心情返家,在國光號上把一切老頭子有可能搞的破壞,做了最壞的打算。
然後一路上一直用「敬老尊賢」四個字,來鎮壓自己心頭不停往上竄升的火大情緒。
即使吃了市府路附近好吃的鴨面線,還是覺得很火大!沒事干嘛惹事?給她找麻煩!
但也因為她心情過度不好,所以沒多理會陳允瑞,甚至忘了他的存在。
一直到下車,她才赫然發現自己身邊跟著他。
因為是星期六,高速公路塞車,到鷹集團主屋時,已經是七點多的事了。
她望了身後的陳允瑞一眼,硬吞下那句「你會不會餓」的關心話語,掏出鑰匙打開門。
敝的是,以往她人才到玄關,所有人便馬上沖出來排成三排,鞠躬哈腰迎接,只差沒有放禮炮迎賓。但今天卻沒看到任何人,整個一樓空蕩蕩的,連點聲音都沒有,不知道人都上哪去了。
她站在玄關疑惑地想著,才剛要月兌鞋,就听見一聲中氣十足的怒吼如火山爆發似的從二樓傳來。
「狗的!你們煮這種豬食,還敢叫我吃?不要命了是吧?」
田佑雯餓得肚子嘰哩咕嚕叫,早就埋怨著要不是這死老頭鬧情緒,她也不會到現在還沒有東西吃,現在又親耳听到他耍老爺脾氣,就越覺得火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