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翅膀的形狀——
和那女子的刺青,倒是挺像的。
或許是因為那刺青太鮮紅、太顯眼了,讓他印象深刻,還沒憶起她的容貌,先想起它……
「可惡!怎麼老是想著她?」嚴碩低咒一聲。
本來手肘靠著車門抵著頭,一手控制方向盤的他,突然看到一個熟悉的背影,讓他猛地坐直身子……
吱——
他煞車一踩,將車子停在一間中式餐廳前,摘下墨鏡下了車。
餐廳旁有間花店,店員背對他在門口忙著,女子秀麗烏黑的長發綁成一束,在陽光下閃著柔媚的光。
當她轉過身時,嚴碩愣住了。
是她,錯不了,就是她——那個膽敢在他的床頭留下夜度資的女人!
嚴碩定住了腳步,在五步遠的地方細細觀察她,雖然相信自己的眼楮,但仍不禁有些吃驚。
只是……那晚如此狂放不羈的她,只是個小花店的店員?!
他緩緩走到她的面前,她正彎腰在照料水桶里的百合花,一朵朵聖潔的白色花苞,捧著自個兒花瓣上的水珠,強調自己柔美又堅韌的清高。
他的身子擋住了她眼前的陽光,一抹黑色的影子籠罩住她。
女子終于停下手邊的動作,看著眼下停駐的黑亮皮鞋,順著抬起頭,望著他,兩秒後滑出一抹笑容,心中卻有瞬間的怔愣。
是他?!
藍苑曦笑彎著眼看著他,覺得有些驚訝,他們倆還真是有些過度「有緣」。
「買花嗎?」她強壓住心中的震撼,不願讓他識破她的驚慌。
嚴碩仍是望著她,一語不發。
她一抬頭,手上的百合頓時失去了顏色,像枯萎的野花惹人唾棄。
她那白皙標致的臉蛋配著純真的笑容,小巧的唇揚著甜甜的弧度,看起來竟如此純潔。
沒人會相信,這如同天使般的女孩,會踏入那滿是污穢罪惡的聲色場所,還證明了她是那里的佼佼者。
「不,我不是來買花的。」
嚴碩直直地勾著她瞧,想要挑出她眼底的一絲絲心虛或是膽怯。
但沒有,什麼都沒有,她甚至大方回望進他的眼楮,讓他完全確定︰她就是她。
她只是笑著,而那笑,讓他覺得像在嘲弄他,踩著他的耐性,卻又挑起他的斗志和興趣。
看她那自信的模樣,他知道她絕對記得他、記得那晚。
「那……」她將百合輕輕推到旁邊,轉身進花店,走到櫃台旁一大盆玫瑰花前,轉頭瞧他。「是嫌,我給的錢太少了嗎?」
一瞬間,天使消失了,惡魔倏地浮現,開始猖狂地昂首笑著,驕傲而狂妄,鄙夷四周所有人事物,因為它們僅是最卑微的僕人,只配臣服在她的腳邊。
好尖銳的嘲弄!這女孩看起來這麼年輕,究竟是怎樣的環境讓她有這般懾人的氣度?
嚴碩沒響應她的挑釁,只是繼續笑著瞧她。
在這種對立的時刻回答任何一句話,或者因對方的舉動而變了臉色,都會被判定為失敗者。
瞧他不答話,惡魔于是拖著她美麗的身影走到他面前,端詳許久,倩然一笑。「竟然找上門來了,這麼想我?」
「是啊,就像妳想我這般。」他微微俯首瞧著她,將她一並帶入問句。
她沒有否認,微微地笑了,像極抹了毒的紅隻果,甜美到令人寧可一死也要嘗一嘗。
她抬手捧住他的臉,媚惑的眼神細細地看著,身子刻意地貼近,屬于她的淡淡香味似有若無地竄入他的嗅覺中。
她輕輕踮高腳尖,櫻桃般的小嘴微張,輕咬住他的唇瓣摩挲著。
她愛主動,他當然歡迎,但沒有理由讓她主控。
他猛地圈住她,將她整個壓在胸膛,扯了下嘴角低頭瞧她,她輕聲抽了口氣,接著低低地笑了。她順勢讓身子貼著他,沒了頑皮的挑逗意圖,安安靜靜、乖順地讓他感受她柔軟的嬌軀。
她溫馴得似乎本該如此,發間的微微香氣像是摻了符咒,媚惑他全然地攬住她、接受她。
莫名,卻又理所當然的相擁,令他覺得疑惑。
他的手……從不擁抱女人的……
他扯了下嘴角,嘲諷自己竟為了她輕易打破原則。
她玩弄他及肩的頭發,在他的耳下輕聲呢喃。「這樣吧,為了補償你,我請你吃飯。」
她本以為眼前這名男子,絕對不會跟一夜的對象再做進一步的交流,她看得出來、也感覺得出來他有這樣的本錢,但出乎意料的,這看似驕傲的男子竟主動上前跟她相認?!不如……
好,決定了,就是他了!
其實,她這幾天一直在跟自己打賭,她清楚自己的魅力,也知道他不會甘心收下那些錢,一定會來找她,只是,她沒料到會這麼快。
他會是一個很好的人選,從一開始她便這麼認為。
「請吃什麼?妳的錢……夠不夠去隔壁的餐廳?」嚴碩低頭瞧著她絕美的容顏,有些故意地嘲弄她。
經過那一夜,他當然知道這女人有本事拿到錢,只是想不通為什麼——既然她這麼有錢,干嘛在花店上班?
他並不期待她會因為被他在言語上一激,便說出什麼驚人的內幕,他也不會逼她說出為什麼,但他仍是好奇。
她微微嘟起嘴,像在跟情人撒嬌似地。「我不喜歡隔壁那個老板,他總是色瞇瞇的。」隔壁那老板總是像個急色鬼一樣,一見她來花店,就不斷對著她流口水,她早就對他感到厭煩了。「除非你想見到我挖掉他的眼楮。」
這……
現在的年輕女孩說話還真是狠!
他不以為意地揚起眉,隨口問道︰「哦?妳想要用什麼挖呢?」
「湯匙,隨處都有。」
嚴碩只是跟她鬧著玩,沒想到她竟然答得如此順口,他有片刻的怔忡。算了,別再跟她鬧下去了。
「好吧,我不想看妳挖人家眼楮。那,妳要請什麼?」
「東旗飯店。」她輕盈地跳開他的懷抱,愉悅地笑著,那少女般的活潑清純模樣又冒出來了。
這女子不愧是惡魔,以各種形貌媚惑世人,變化只在眨眼之間。
「東旗飯店?妳請得起嗎?還是咱們喝杯白開水就得走人?」
東旗飯店可是數一數二的五星級飯店,里頭進駐許多高價位的餐廳飯館。
嚴碩清楚得很,因為那里正是他此番台灣行的下榻處。
這女孩難道有對暴發戶父母,讓她可以如此揮霍無度?
「放心吧!我的錢夠請這整條街的人吃『東旗』的日式料理了。」說完,她月兌掉工作的圍裙,挽著他的手便往外走。
「哦?你開敞篷車?」她的表情十分滿意,站在車子前鑒賞著。「這款車台灣沒有進,你是直接從日本進口的吧?」
真識貨。
嚴碩暗暗稱許了她一聲。
一個謎樣的年輕女孩,像惡魔,又像天使,多變得令人來不及反應,一不注意,她又換上另一副容貌。
似乎危險,又似乎……充滿了趣味。
或許是基于好奇、或許是基于好玩的心態,他開了車門,讓她上車,往東旗飯店馳騁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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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途上,藍苑曦輕哼著小調,拿出鏡子抹了抹唇膏,又綁了條絲巾在脖子上,再戴上足以遮住她半邊臉的墨鏡,將手隨性地搭在車門上,任風吹送著她的魅力。
嚴碩自認這台新型跑車已經夠招搖了,這會兒又載了個美人,無疑是擾亂市內交通。
到目前為止,他不過開了三條街,算算不出四公里,已經有超過二十個男人佇足瞧她,其中有四個單純觀賞,有七個夸張地流出口水,其它十幾個還猛對她吹口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