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听起來,他的狠話比較像喪家之犬的哀嚎。
「我們走!」五六個人一跛一拐地轉身走開——
「好膽嘜走!」
一個尖細的聲音從赫連朔身後竄出來,朝著一班人馬的背影大叫,然而這得意洋洋的口吻,實在只能稱得上是「馬後炮」。
「你們這些家伙怕了吧?哈!」大放厥詞的不是別人,正是芷薏。
真正的英雄現在正氣喘如牛。
「別逃呀,你們這些死王八、臭烏龜……」
「芷薏……」
王八和烏龜不是同一個祖宗嗎?死了當然就發臭了呀。他想糾正她,卻發現自己的力量正一點一滴地流失。
他低頭望著自己。
媽的!他腰際真的被劃了一刀。
「下三濫、四不像、黑五類……」
「行了,你沒听過窮寇莫迫嗎?」他十分不忍心打斷她美好的興致。但是,他如果再不去醫院,恐怕就要魂飛離恨天了。
「阿發,你們快過去照顧阿斌。」她貼近他的身軀,感受著他的力量。「那些人才不是窮寇,他們是落水狗。」
她君芷薏就是專打落水狗!哈哈……過癮!
「他們是落水狗,那我是什麼?」
「你真是我的大英雄。」芷薏開心地忘了形,立刻給他來一個熱烈的擁抱。「赫連啊,這次算我欠你的。」
「是嗎?」他帥帥的臉開始扭曲。「那你行行好,趕快還我人情。」
「嗄?為什麼?」
「因為你的英雄就要變成‘死的’英雄……」
他疼痛難當,撲通一聲便倒地不起。
★★★
「你不要死!」
還沒進醫院,芷薏就已經哭成淚人兒了。
雖然赫連朔一被架上救護車就清醒過來,可是月復部的陣陣抽搐令他疼痛難當,一張臉揪成一團而且毫無血色,簡直像床單一樣的慘白。
芷薏則是一路哭著進醫院,坐在急診室等候;直到手術結束,赫連朔才被護士推出手術房,她的眼淚又泛濫得更嚴重。
此刻,赫連朔已經被安排在恢復室里等候醫生發落。
「對不起啦,我不是故意要拖你去蹚渾水的。」她淚眼汪汪,萬分惹人愛憐。「赫連,你沒事吧?」
「你別哭了,我想栽應該不會就這樣死掉。」赫連朔自己倒是覺得奇怪,不過就是被劃了一刀,怎麼會讓他痛成這樣?
「可是我好害怕,」她勉強止住淚水。「你流了這麼多血,而且就這樣子昏倒,我以為你被邦哥殺死了。」
他一翻白眼。「你就不能說點好听的嗎?」
「答應我你會好起來,」她的軟儂細語還是只有一半好听。「你千萬別死……不然我……嗚……」
「兩位,」冷靜的醫生忍不住說話了。「我行醫八年,還沒听過有人因為急性盲腸炎而死的。」
「呃?」
「嗄?」兩人都發出疑問詞。
醫生忍俊不住,終于笑了出來。「雖然是急性盲腸炎,不過情況已經控制住,剛才的手術就是在幫你把盲腸處理好。至于那一刀根本就是皮肉傷,對你這種大男人的殺傷力很小。」
芷薏拿懷疑的眼光看著醫生。「可是他剛才流了好多血。」
「那叫很多?捐一袋兩百五十西西的血也不過如此。」
一旁護土也忍不住笑了。「赫連先生,你的女朋友真的替你好緊張呢。」
醫生和護士說完便轉身走人,留下他們兩個面面相覷。
原來是虛驚一場。
他們尷尬地再對望一眼。
「對不起!」她搶先發難。
赫連朔沒有搭腔,一顆心揪得死緊,靜待她自己往下說。
「我錯了。你把我綁到你家的那一天,我生氣你竟然自以為是地想扮演上帝的角色,但是事實上,真正自以為是的人是我,我以為我是在拯救那些少年,但是我的方法卻是錯的。」
她幾乎越說越小聲。「其實我一直都知道,只是……」
「不,你沒有錯,至少你的出發點絕對正確。」
「但是我卻害他們陷入困境。」
「這是他們自己要去承受的因果,不是你造成的。」
「可是今天如果不是因為你,也許躺在這里申吟的人就是我了。」她仍然心有余悸。
「相信我,你連申吟的機會都沒有。」他糗她。
「你就不能給我一點面子嗎?」她忍不住瞪他一眼。
「好。」他笑著答應。
「不過,我仍然堅持他們都是好孩子。」
「當然。」他點點頭。「他們都是好孩子。對了,他們幾個沒事了吧?」
「沒事。阿斌只是被海扁了一頓,受了一點皮肉傷和淤青而已。我已叫小狽子他們送他平安到家。」
他心里暗暗竊喜。「嘖嘖……他要是知道你這麼不心疼他,一定會難過的躲在棉被里偷哭的。」
「我……」一時之間,她竟找不到話反駁他,卻也不願意承認她對他早已經有了濃郁的感情。「是你自己太夸張,竟然當場就昏倒;人家阿斌好歹還是自己走進醫院來包扎的。」
「是喔?」他露出一絲難堪的尷尬表情。
「我在想你今天來找我的說過的話……」她想趁自己的勇氣還沒消失之前,趕快跟他把話說清楚。
「你想告訴我什麼?」他已經猜到她的小腦袋里在想什麼事情,只不過,他倒是沒料到自己不爭氣的盲腸會為他換來一個女人的告白。
「我想跟你在一起。」她不敢多猶豫,趕快鼓起勇氣把話說出來。
忍著月復部的隱隱作痛,他笑著握起她的手,和她十指交纏。「我很高興你下了決定。事實也證明,我比阿斌還會打架,絕對可以保護你。」
她呵呵一笑,化解了兩人之間愛苗初生的尷尬氣氛。
「那我們和解嘍?」她主動提出。
病人最大,更何況他今天為了她挺身而出,伸張正義,維護公理,打倒惡魔黨,拯救苦難同胞她實在無法繼續和他計較過去的事情。
「不不不,法官大人,我要求上訴。」
「上訴?」她的跟珠子凸了。
「過去的事情我同意和解,但關于今天的事情,我要求庭上必須因為我受到的創傷提供賠償。」
「你要我如何賠償?」
「一頓燭光晚餐和……一個吻。」
「樂意執行。」她的笑容有九分的燦爛和一分的……賊兮兮。
就在他以為自己可以再一次嘗到她的甜蜜,她卻蜻蜒點水似的在他臉上飛快印下一吻。
「一個吻,賠償完畢。」她洋洋得意地宜布。「等你出院後,我們隨時可以執行有關‘燭光晚餐’的那個部分。」
「不對,我要的不是這種吻。」他一時無法反應。
懊死!她那輕輕一吻,比不吻還要令他欲火中燒。
「嗯哼,上訴駁回。」她赤紅了臉,難為情地火速逃離病房。
「等等!別走……你……君芷薏……你給我回來!」
第七章
赫連朔的盲腸炎替他賺來了七天病假,林秘書索性再幫他把病假自動延長成十天的特休假,公司里上自各級經理下至總機小妹,也都能跟著輕松幾天,真可以說是一舉兩得,普天同慶。
對于秘書的安排,赫連朔意外地並沒有反對,而他想要休假的理由,則是要利用這請得早不如請得巧」的休假,自己開車帶芷薏到北部近郊各個好玩的地方去走走,為他們兩人的初生戀情小小加溫一下。
燭光晚餐天天都可以吃,但是要他放著公事不管,開著車子到處去兜風閑逛外加談情說愛的日子卻不是天天都有。
罷出院的第二天早上,他開著轎車來到陸凝香家中接芷薏出門。
她一襲淡藍色的小洋裝,腳下蹬著白色涼鞋,手里拎著白色帆布提包,清秀佳人的俏模樣,除了臉上粉女敕的淡妝,她身上實在一絲成熟的女人味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