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得出來。」他淡淡地說了一句,卻絲毫沒有嘲諷的意味。
「我的未婚夫叫周邦彥,喔,今天下午之前他都還是準新郎,直到我發現如果我真的嫁給了他,將會是自己這輩子最大的錯誤。」
龍子銘沒有說話,他走開了一下下,帶回了消毒藥水和OK繃。他沒有催促她,等著她自己主動開口說下去。
結果,喝了幾口咖啡,心情松懈之後,淇曼開始滔滔不絕。
「我昨天還和幾個朋友慶祝了‘單身女郎的最後一夜’,在餐廳里快快樂樂地鬧到半夜,今天卻發現我實在沒辦法發誓和他廝守一輩子,所以就在最後一刻,我告訴他我反悔了。」
「他有什麼反應?」龍子銘好奇地問道。
一談到這個,淇曼更有一籮筐的話說。「他謝謝我的坦白!」淇曼有些生氣地道。「他的反應平靜的讓人生氣。說真的,我很懷疑他要怎麼面對賓客?他要怎麼向他的父母、兄弟、親戚、朋友解釋?難道他要說︰‘各位先生、各位女士,因為新娘臨陣月兌逃,所以婚禮不得不取消。’」
「現在反海,總比到時候再花錢請律師辦離婚手續要好——雖然他自己就是個年薪百萬的超級名牌大律師。」淇曼自我調侃道。
「超級名牌大律師?嘖嘖——淇曼,這就是你的損失了。」他打趣道。
「所以呀,誰說邦彥遲鈍少根筋?說不定他是想到由我主動提出解除婚約,可以替他省下一筆贍養費,所以謝謝我。」
他實在忍俊不禁,很開心地笑了出來。「看樣子,他是個心思細密的人。」
「是的,邦彥一向能夠未雨綢繆。他什麼都計劃好了,從夏威夷的蜜月旅行、一直到我們的金婚紀念日要如何慶祝,我們兩人下半輩子的生涯規劃全都儲存在他那顆價值千萬的腦袋里。」
「金婚紀念?那是五十年後的事情啊!」他再次爆出笑聲。
「還有最夸張的,他告訴我,他把將來孩子們從幼稚園到上大學的教育基金全都準備好了,等他將來退休後,他還打算帶著我環游世界呢。」
「他是個標準的好丈夫呢。」他評論道。這個周邦彥除了過分鎮靜之外,的確找不到其他任何一絲缺點。
「是喔。」仔細想想,淇曼幾乎可以肯定他可能連她會悔婚都想過。
如果周邦彥罵罵她,她還會覺得好過一點,偏偏他還謝謝她,教她不知所措。
子銘也替自己倒了杯咖啡。「嘿,肚子餓不餓?想不想吃點東西?」
淇曼听到有得吃,感動得幾乎痛哭流涕o
「謝天謝地,我快餓死了,你這里有泡面嗎?」
他大笑。「比那更好。」
能有個像龍子銘這樣的鄰居真不錯,淇曼忽然開始有種相見恨晚的感受。
想想看,她剛才還以為他是個酒鬼、色魔、神經病、變態,而他卻救她免于淹死、摔死、流血過多致死和餓死。
「想不想吃我的拿手料理?」龍子銘走到冰箱前,開始翻箱倒櫃。
「拿手料理?」淇曼咽了咽口水,還以為自己可以大快朵頤一番。
「自制廣東粥!」他得意地宣布。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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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實說,「廣東粥」實在和她的想像有一段遙遠的距離,可是淇曼餓壞了,只要有東西能填填胃就謝天謝地了,哪里敢挑剔?材料都是現成的,所以二十分鐘不到,一鍋熱騰騰的粥便上桌了。
淇曼稀里呼嚕、狼吞虎咽地吃完兩碗,準備向第三碗進攻。
子銘臉上雖然沒有變色,但帶了不少驚訝。
「我想,」他忍不住說。「大概是罪惡感使你的胃口這麼好吧?」
淇曼一听,一張粉臉立刻脹紅。搞什麼啊?他不懂「吃飯皇帝大」嗎?在她吃得津津有味的時候潑她一盆冷水,算什麼英雄好漢?
「我干麼要有罪惡感?」她解決掉第三碗,終于飽了。
子銘笑著凝視她的臉,似乎因為她的這句話感到高興。
「仔細想想,是我挽救了他的下半輩子那。」淇曼越想越覺得自己有理,周邦彥謝她還真謝對了。「以前也有過一次不良記錄,又不是我的錯。」
子銘握著馬克杯的手頓在半空中。「以前有過一次?」這回他可無法掩飾自己的震驚了,反正她也不喜歡太冷靜的男人。「你是說,你逃婚逃了兩次?」
「喔,不是啦!」她連忙搖搖手,鄭重地否認。她喝光碗里剩下的湯,安頓好五髒廟,淇曼覺得心情好多了,可以應付他的任何問題。
「我不是指逃婚兩次,我說的不良記錄是指我還在學校念書時,曾經認識一個叫林建業的。他是學校籃球隊隊長,我以為自己對他一見鐘情,而且我們就像小說里描寫的那樣,恨不得每天黏在一起,三個禮拜之後,他開口要我搬到他在校外租的學生宿舍一起合住,我還沒有回答他的邀請便逃之夭夭了。」
敝了,她干麼向他透露這麼多?黑社會老大到警察局投案都不會招供比她詳盡,但她發現自己的話就像瀑布的水般嘩啦嘩啦地流個不停。
她望著他帥氣的臉,頓了一下。「龍子銘?」
「嗯?」他貪戀地看著她臉上的淡淡紅暈。
「我的頭有點怪怪的,你是不是在咖啡里放了東西?我通常不會這麼聒噪。」
她的腦袋好像在旋轉,幾乎讓她連坐都坐不穩。突然,她睜亮了眼;天啊!她太沒有警覺性了,他也許在咖啡里下了迷藥。這個叫龍子銘的家伙,他該不會是想要毛遂自薦當新郎的替身吧?她發現自己的神智有些模糊,眼神也開始呆滯起來,看著龍子銘,她倒覺得他的外表一點都不比周邦彥差,不,何只不差,龍子銘還多了幾分男人味道,他的邋遢相反而有種男性魅力。
「放心,我煮咖啡通常都會加幾滴威士忌增添風味,不是什麼迷魂藥。」他直視她的雙眼說。她的眸光綻放著蒙朧的光彩,他從未見過這麼美的眼楮。如果他早知道會讓淇曼的眼楮看起來如此令人心蕩神搖的話,他會多加半瓶。
她不禁被他的目光吸引住,他為什麼這樣看她?淇曼不安地模著她指間的戒指。她本來就有點暈了,現在被他看得更昏。他有用這種凝注感情的眼神望著女人的習慣?還是他難得見到一個專做糗事的女人覺得很有趣、好奇?
「我……剛才說到哪?喔,對了,林建業;那是我二專時候的事……其實如果真的要算,我記得念高職的時候也有一次……龍子銘,你要去哪里?」
他起身推開椅子。「去吞‘一盒’普拿疼,」他說。「我的頭也開始痛了。」
「哈!還敢說你沒醉。」她自以為聰明地找到他頭疼的病因。「龍子銘,你必須為你的酗酒付出代價。」
他走到剛才放藥水膠布的地方,拿出一片頭痛藥吞下之後,拉開嘴角對她做了個責難的表情。「親愛的羅淇曼小姐,你不覺得你對我的頭痛應該負絕大部分的責任嗎?」他搖搖頭對她抗議道。
子銘作勢要替她再添些咖啡,被她急忙阻止。
「不!別再倒了,」她用手掩著咖啡杯口。「我已經不能動了。」
他放下咖啡壺坐回椅子,一臉好奇地研究淇曼。「我不曉得咖啡會有這種副作用,怎麼會突然不能動了?」
「我只要一沾到酒就會四肢無力,」完了,她怎麼會暴露自己的弱點?「你到底在咖啡里放了多少威士忌?」
他把椅子向前拉,身體往桌邊靠,一手放在桌上,一手撐著下巴。「我說過了,只有幾滴,不可能醉人的。」他莞爾一笑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