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玄和花了很長的一段時間,讓自己一個人靜一靜,也讓心中的矛與盾狠狠的斗上了好幾回。
他的人生到現在一路平平順順的,從來沒有什麼事難得倒他,像這種得做重大考量的情形還是第一次。
他本以為只要拿張紙,列出優缺點比較,就能做出決定。但事實上,他什麼也寫不出來,腦袋一直呈現渾沌的狀態,幾乎要把他逼瘋了。
他想她的時間越來越長,她的笑容始終在他的腦中環繞著,總覺得她的純真能淨化世間一切丑惡,包括他自己……
他居然會有這般想法?他武玄和竟然也會有自我反省的一天?
以前的他,從來不相信什麼一生唯一的愛,即使看到白虎嘯夫婦深篤的感情,也將之歸于他們相處了近十年而日久生情的結果。但他和樂兒相識這麼短的時間,又哪來的日久生情呢?
這樣的感情即便是愛,也是很不穩固的,連醫學報導都說熱戀有其時間性,那些輾轉反側、思念佳人的情形,過些時日便會退散。
活了二十幾年,他早隨性慣了,一直是我行我素,他生活之靡爛,他自己最清楚。玩樂與樂兒,擺在天平的兩端,哪端比較沉?而在她心里,他又佔了多大的分量?純真的她,和這樣的他在一起真的好嗎?
他不知道,也或許他早就知道,只是仍沒有勇氣做出決定,但他想認真一次,面對自己的心,找出答案。
于是他拿起始終放在眼前的手機,撥了通電話給程楷華,響了很久,沒人接。他在程楷華的語音信箱留言︰「算我輸吧,我不想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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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樂兒的心情還是不好。
現在只有她一個人在家,身邊沒有人陪她玩、陪她瘋,也沒有人順著她的意寵她了。
寒假早就結束,她的玩心也收了起來,不再任性也無法任性地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苞他在一起,她發現她能很自由地表達她的心情,她可以撒嬌、她可以板著臉等他哄,因為他都可以包容。
他雖不是脾氣不好,卻應該也沒有這般耐性任一個女人隨意耍孩子脾氣吧?在她的認知里,他並不是那種溫和型的好好先生,但為什麼他從沒有拋下她一個人逕自離開、總是陪著她到她睡了才走呢?
以她對他的理解,他只會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別人是強迫不來的。但他卻十分為她著想,像是知道她心情不好似的,所以一直默默陪著她。
雖然不管他對她有多好,她都不覺得他會認真,畢竟他不是那種肯安于室的男人。可是,就算他不是真心的又怎麼樣?至少他陪著她,讓她快樂、讓她暫時忘卻心底的不愉快,這樣就夠了。
她知道自己仍是偷偷懷抱著希望,希望他對她的好有著特別的意義,雖然知道不可能,但她還是暗自企盼著。
大小姐……希望您,會喜歡東旃。
上一次母親的手下對她說的話,她一直記在心底,也是她心情糟透了的原因,她心里清楚知道,這話是在暗示什麼!
母親肯定是想把她嫁到東旃去。
她的存在到底有什麼意義?她以為她是自主的個體,但母親似乎覺得自己的女兒理應是依附清羽集團而存在的。于是她得當個傀儡嫁去東旃,美其名是當個少女乃女乃,但卻是兩個完全不相識的男女。在商業利益的考量下攜手共度下半輩子……這種事情她怎麼願意接受?
每思及此,柳樂兒便覺得很悲哀,也覺得很無助,讓她更想要武玄和的陪伴。
但……他很久沒來了。算一算,已經一個多月了。這又代表什麼意思呢?
樂兒望著手中不知不覺多煮了一份的晚餐,轉頭看了門口一眼。
她想到跟他上超市的時候,他都會神不知鬼不覺地塞了一大堆自己想要吃的東西進購物車,她總是沒好氣的掏皮包付錢,然後他就會說︰「我怕你不太清楚我喜歡什麼,所以我把想要的東西放進去,讓你付錢,好給你個機會證明你很愛我。」
但她知道,他會偷偷在她的皮夾里塞錢,還會偷偷塞進他的照片。
她從來就沒有質疑過他帥不帥這件事。她也承認,每次打開皮夾,看到里頭那個男人正對著自己驕傲地微笑時,還會有些臉紅,所以才一度地把小春的照片壓到他的上頭,以掩飾自己的心慌意亂。
她也知道他在外頭風流成性,女人一個換過一個,自己可能是有史以來,待在他身邊最久的一個。但她不認為自己有本錢讓他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算算從他在她身邊繞來繞去的日子,也有好幾個月了,她滿佩服他的恆心的。
而他現在突然斷了所有消息,莫名其妙從她身邊消失,是因為玩膩了嗎?
她和他,就這麼不明不白地結束了?這是不是早就注定的結局?
以前,他偶爾會隔一段時間沒了消息,但最多不過一個星期,就會自動找上門來,而這次……竟已經一個月了。
畢竟,他在外頭有那麼多女人,對于這種慢動作的感情,應該不感興趣吧?樂兒苦笑一聲。她早該知道的,不是嗎?她那些小小的企盼也真是太貪心了。
但……他什麼都沒說,她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不再來了。心中像缺塊什麼,覺得什麼事都不對勁。沒有他,什麼都不對勁……
小春也怪怪的,失去平常好動的表現,常是窩在角落,偶爾抬起眼,無辜地望著她。
「怎麼?你也想他啊?你不是很怕他嗎?」她對小春說著,卻像是在對自己說一般。明明很清楚他的生活模式,心里卻仍然覺得失落。「你不是早知道會這樣的嗎?」樂兒喃喃道。
她拿起剛買的點心,開門出去。
出門前,她深深地瞧了屋里一眼,偷偷期待著,在回來的時候能看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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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兒來到一棟不起眼的小鮑寓,上到四樓,按了門鈴。
沒人回應。
她又多按了幾次,仍是一點回應也沒有。「不對啊,歡兒怎麼可能會出門?」她將耳朵貼在門板上,細細地聆听里頭的動靜。
丙然,縫紉機的聲音嘎啦嘎啦地從門板傳到她的耳朵里。
雖然這樣做很沒禮貌,也很沒有氣質,但非常手段用來對付非常之人——樂兒開始死命活命、像瘋子一般地按著門鈴,還用力地拍著門,外加大聲地喊著︰「歡兒啊!」
「砰」的一聲,像是什麼東西砸在門板上似的,打斷了樂兒的吵鬧。
但樂兒只是暫時停止拍打吼叫,她太清楚她姊姊的生活模式了,柳歡兒是個可怕的工作狂,一天的工作時數驚人,為了賺錢,連命都可以不要。當她工作時會有個習慣!哪里有吵鬧聲,她手邊的紙鎮或是訂書機便往哪砸,完全是下意識、不經大腦思考的反射動作。
「歡兒!」樂兒又吼道。
終于,里頭忙得昏頭的人兒終于有些回應了。門一打開,一個黑眼圈極深,卻又死將眼楮睜得老大的嬌小女人出現在門後,茫然地望著樂兒,緩緩抬起手,無力地揮了揮。「嗨……啊……」然後就逕自轉身進屋。
「歡兒,你是幾天沒睡了啊?」樂兒關上了門,像跳格子般地跳進房間。
她姊姊小小的住處永遠有復雜的陣式,滿地的雜七雜八,不僅看得眼花撩亂,出入更是困難至極。歡兒邊走邊睡、走路走得茫茫然卻能知道要怎麼撬過這、拐過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