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睜開眼,看他根本沒動作,不禁眯眼打量他。他在想什麼?是不是覺得很煩?她擔心的想。
他看她通紅的右眼,眉頭一擰,心急的將一切都拋諸腦後了,近乎是哄的︰「來,眼楮不要閉那麼緊,不會痛的。」
他的口氣令她放心,微笑的半合著眼,睫毛忍不住緊張的輕顫著。倏然,響起的電子音樂,令她反射動作。
他維持原姿勢愣了一下,看她跑開後一滴藥水像珍珠碎在地毯上。
她在包包里掏半天,直到音樂停止,她的動作跟著停了一下。仇步揚斜倚在桌沿,看她等待的模樣,旋即,音樂又響了,她索性將包包里的東西全倒了出來。
吭唧唧……雜七雜八的東西散落在一張茶幾上。她一把抓起手機了——
「喂?」
他挑眉看那桌子的雜物,鑰匙、小錢包、筆記本、名片、藥罐、面紙……還有磁片、膠帶、小螺絲起子等等怪東西。
他忍不住好笑的想,女生的包包里應該裝口紅、粉餅、梳子之類的吧?
「吃飯?好啊好啊,我有重要的秘密要跟你說喔!」她開心的接到姐姐的來電,想告訴姐姐的秘密就是羅亞的出現。
他眉頭微蹙,眼神聚焦在她臉上,听她撒嬌的聲音,猜想是誰打的電話?
「現在?好啊!」她爽快的答應邀約。
「咳咳!」他臉色一沉,故意咳得很大聲。
她看看他,皺皺鼻子說︰「我的老板兼房東在鬼叫啦。」
說他鬼叫?!她太不懂分寸了吧!
「嗯,好,拜!」她愉快的掛斷電話,跳到他面前仰著臉還沒開口,便被他堵——
「不準。要吃飯下班再去。」他沉悶的回到座位上。
敝怪!又是誰惹他啦?她小心的喚道︰
「喂?」
他不看她,催眠著自己︰仇步揚,你一點都不在乎她跟誰吃飯!
不理人!她前所未有的好脾氣,小聲問︰
「你晚上有應酬嗎?」她想帶他認識姐姐。
「什麼事?」他悶聲問。
「就!」她咬咬唇想,他會不會問她干嘛認識她姐姐呢?因為他是她偷偷愛著的人呀。
既然難以啟齒就別說了。他納悶的想,直接回她︰
「我和璦齡約好了一起吃飯。」袁璦齡答應了取代莊嫻淑拍藥品廣告,今晚的約會是為了答謝她而定下的。
莊嫻淑突然覺得難過。他們約了一起吃飯,而她,被排除在外了!
這是自找的,誰叫她喜歡人家呀,人家高興和誰吃飯她管得著嗎?可是、可是……他至少要當她是好朋友嘛,怎麼可以跟好朋友討厭的狐狸精去約會呢?她懊惱自己又埋怨他。
愛上他就像落人了圈套。她是笨飛蛾,他就是密密實實的大蜘蛛網!自願落人陷阱的漂亮蝴蝶多得難以計數,她這只笨飛蛾就算在他的網子上掙扎到死,也無法得到他青睞!她欲哭無淚的想,氣自己也氣他,更氣來得莫名其妙的愛情,氣沖沖的轉身。
「去哪?!」他朝她的背影喊。
她開門,沒好氣的說︰「上廁所也不準啊!」砰地甩上門。
他啪一聲合上檔案夾,倏然驚覺握在掌心里的眼藥水,覺得郁悶極了。
※※※※※※※※※
莊嫻淑在餐廳的化妝室里換上了姐姐帶來的衣服,又任由姐姐在她臉上涂抹脂粉,如此順從只因為今晚的她有點失魂落魄。
現在,她坐在餐廳的靠窗位子上,漫不經心的玩著水杯,忍不住想著令她失了魂魄的元凶——仇步揚,他現在跟袁璦齡在于嘛呢?
「淑。」她听見姐姐溫柔好听的聲音,抬頭看見姐姐身旁的陌生男人。
她覺得奇怪了,姐姐不是去洗手間嗎?為什麼帶個男人回來?
「這位是黃韋,我的大學學長。」莊嫻雅介紹著。
「你好。」黃韋禮貌的伸手。
「喔。」莊嫻淑懶懶的回應,心想著︰如果讓姐夫知道姐姐跟學長約會不氣翻了才怪呢。
「淑,站起來呀。」莊嫻雅提醒。
黃韋拉開椅子,親切的笑著,「我坐下不就得了。」
莊嫻雅拿起皮包笑說︰「黃韋,我的寶貝妹妹就交給你了,若有什麼得罪之處可要多多包含喔。」
莊嫻淑驚覺異樣,姐姐的話是什麼意思?
莊嫻雅翩然轉身。
莊嫻淑倏然明白了,張開嘴卻終究懶得喊她,有種自認上當的泄氣。
「怎麼了?」黃韋看她垮下肩膀,問道。
「唉,這是我的第N次相親了。」難怪姐姐要給她做這身打扮,還信心滿滿的說這次一定成功。
「相親?」
她將不耐寫在臉上,只想速戰速決︰「你也是被騙來的嗎?我們兩個不會有交集的,別浪費時間了。」
黃韋咧開闊嘴笑笑。「我只知道我今晚會跟一位可愛的小姐見面,多認識了一個朋友總不會是損失吧?」
他的話起了安撫作用,她不禁凝神看著他。
三十出頭的黃韋屬中等身材,方方的臉上有雙溫和的眼楮,一張寬闊的嘴笑起來很親切。這男人雖不迷人,至少討喜。
他接過侍者遞上Menu說︰
「人和人的完美關系並非交集,只有平行線才能在很近的距離伴著彼此,不是嗎?」
此話有理!她的視線和他交會了一下。
交集過後是錯開、遠離!他低頭點了涼拌牛肉、豆拌魚和紅酒,而她心想著自己和仇步揚,他們是交集還是平行線呢?
黃竟是國內某大藥廠的主管,維持六年的婚姻在半年前劃下句點。
他告訴莊嫻淑,希望自己的另一半是獨立自主有
蚌性的女孩,他的前妻就是太依賴他了,兩人才會在
交集過後漸行漸遠。
也許,她若早點遇上這見解獨到的男人,她的故事將改寫。
但如今,她嚼著一口爛熟的豆芽萊,想念著仇步揚的咖哩花枝。他們的口味是一樣的,不吃牛肉,不愛豆類,喜歡面食,最愛咖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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飯後,黃韋開車送她回家。成品
她推開鐵柵門,仇步揚站在玻璃門外大踏步而來。
兩人在中庭交會,他逮住她沖口問︰
「那家伙是誰?」他看見了黃韋搖下車窗和她道別的臉。
她別他一眼,越過他快步進了大廈,推開安全門才說︰
「他叫黃韋,不叫家伙。」
「好!姓黃的家伙。他是誰?你整晚跟他做什麼去了?搞到這麼晚才回來!」他急沖的問了一串。
今晚的她倒是難得的好耐性,沉默的爬上八樓,進屋後才又回他二句︰
「很晚嗎?」
「都快十二點了還不晚!」他將臉趨近她,蹙眉質伺︰「你喝酒!」
「你擔心我哦?」她找到他焦灼的眼,仰看他的臉透著期待。
如果不擔心,他何必在樓下站崗!若讓她知道他在樓下苦等了兩小時,她會感動?不行!連自己都百思不解的行為,只會讓她覺得好笑罷了。
「手機呢?為什麼關機?」他轉移問題,一個令他更為不快的疑問︰她和那家伙在一起必須關手機不想被打擾?
「沒電了。」她干脆答道,覺得他噦嗦得好奇怪,歪著腦袋瓜狐疑的瞅他。
他這才將她看清楚,今晚的她很不一樣!
短發襯著她清秀的五官,平日神氣活現的小臉薄施了脂粉,粉女敕的洋裝搭著御寒披肩,取代了她慣穿的棉衣吊帶褲,腳下躍著秀氣的拖鞋式涼鞋。
他眉頭一擰,粗聲道︰
「你干嘛把自己搞成這副德性?」她身上不但有著青春氣息,還散發了獨特的女人味!
一株告別泥濘經過包裝的海芋,縱使姿態高雅,卻不復原來的純淨氣質。在她據獲了其他男人的目光時,他卻因而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