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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光臨!」響亮的聲音。
佟童側過臉回以微笑,推開美發店的門。
她仰起臉,拿手遮住冬日難得一見的陽光。
湛藍的天空帶來好心情,她順手撩撥一下頭發。原來直順如緞的長發變成了及肩的卷發,配上她那張娃臉更添了幾分稚氣。
女人喜歡改變發型來轉換心情,佟童也不例外。
今天是好日子。她加緊輕快的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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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長,你回來了?」佟恩驚聲。「天啊!我那個妹妹還真厲害,不但沒把自己弄丟了,還能把學長引誘回來。」
「引誘?沒好一點的用詞嗎?」
可以成群結黨,也會孤獨走天涯的佟恩,真教騏健懷念。
「唉,別管了啦,反正我一定要撥空上台北和你聚聚,不急著回英國吧?」
回去?台灣和英國,何處是他該回的家?何處是他該落腳的地方?
「我們家的傻妹妹沒給學長添麻煩吧?」雖這麼說,其實是寵愛,能有個傻得教人憐愛的妹妹也是種驕傲吧?
想到佟童,騏健不自禁露出溫柔的微笑。
「你知道嗎?她只要一有機會就在我耳邊嘰里呱啦,口口聲聲的健扮哥,我都快受不了了,學長受得了她嗎?」才氣縱橫的學長和致命濫情的妹妹,佟恩很難將這兩人湊想在一塊。「昨天凌晨兩點,你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嗎?」
佟恩夸張的語氣就像個大孩子,騏健笑著,所謂「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佟恩大概不知道自己和佟童有某些地方滿像的。
「我妹在凌晨兩點打電話回家,哭得漸哩嘩啦地把我們嚇得半死,以為她在台北發生了什麼事……」
發生了什麼事?騏建緊張。半小時之前才跟她通過電話啊?
「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地問我,如果她不是我妹妹怎麼辦?我媽會不會把她丟回她親生母親身邊,也許她原來的家窮,家人又不喜歡她,那她要怎麼辦?」怎麼辦?她怎麼會問這種問題?
「八成又是看了什麼電視劇……」
騏健忍俊不禁。不稀奇,佟童就是這樣,她的眼淚和想像力會把人嚇跑的。學長在笑?什麼事這麼開心?「……學長,你不覺得刺耳嗎?我拜托你別再讓她喊你健扮哥了,我糾正她好幾次她就是不甩我。」
「有什麼不好嗎?」
「別人會以為她哥哥我很賤耶。」
騏健朗聲笑著,和佟家兄妹在一起總會忘了自己嚴肅的那一面。「那就以名字相稱嘍。」
「NO,怎麼可以不分長幼輩分呢?」佟童喜歡比她輩分高的人,如果讓學長當他妹夫,耶!也不錯喔,就不知道他會不會這麼倒霉?
「我從不care形式上的東西。」佟恩也不會在意這些吧?
「這你就有所不知了,一旦你跟她成了同輩關系,她自然會減輕對你的興趣,管你要她叫你叔叔伯伯長官,什麼都可以,讓她尊敬崇拜你就對了,記住嘍」
什麼意思?騏健一頭霧水。佟恩卻已匆匆掛上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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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健扮哥!」佟童揚聲,又蹦又跳地朝他跑來。
他收起手機,溫柔地凝視她。換發型了!
「好看嗎?」她模模自己的卷發,仰頭笑問。
他點頭。她穿著他在英國買給她的粉紫色連身洋裝,白色小外套,白色球鞋,背後背個小包包,卷發襯托著她超俗雅致的可愛臉龐,更加像女圭女圭了,如果擺進櫥窗里,一定很多人搶著買,而他肯定出高價收購。
「我真想你。」她親昵地挽著他的胳膊。
他也想念她可愛的臉龐。
「如果你回英國了,那怎麼辦呢?我一定會想死你的。」
有這麼夸張嗎?
「我不介意把你當行李里帶回英國。」他說真的。
「別後悔喔,我很難纏的,真讓我跟上了你會叫苦連天的。」他寵溺地揉揉她的新發型。
「先上車再說。」他把鑰匙拋向天空又接住,這將是開心的一天。她驚訝地看著身旁的銀灰色轎車。
「哪來的車啊?」德國進口的。
他笑著替她開門。
大概是租的?佟童想,健扮哥辦法多的是,但台北的路線他熟嗎?他從後座拿了一大包塑膠袋放在她膝上,佟童低頭一看,全是她喜歡的零食,涌上滿懷的喜悅,就要去遠足嘍。
「我們先去九份挖金礦,然後去北關看海,下午去動物園看林旺伯伯,晚上上陽明山賞夜景,好不好?」他穩健地扶著方向盤,微笑問她。什麼都玩到了才不遺憾。
「我以為我要當導游呢!」佟童瞅他。「看樣子你對台灣還滿熟的嘛。」太小看他了吧?讓佟童當導游不迷路才怪。
「健扮哥,你現在住哪里?家里還有什麼人?你以後要回英國當醫生嗎?」
「太掃興了吧!出來玩還問這麼嚴肅的問題。」他暫時住在飯店,她知道了會驚訝吧?
明明不想說嘛。「不公平!你看,我什麼都告訴你,你咧,根本當我是小孩子地哄我敷衍我,朋友嘛就應該彼此了解,互相分憂解勞。」
她本來就是小孩。他笑。
「因為,我乏善可陳。」他習慣地輕描淡寫。
怎麼可能?算了,不說拉倒。
「健扮哥。」
「佟童,你還是直接叫我名字吧?」
「為什麼?」她覺得很順口啊。「喔,一定是哥哥對不對?」騏健笑笑。
「那我叫你健扮好了,像古時候一樣。」
她是古人嗎?
「為什麼要跟古時候一樣?」他們有代溝?也許真的該叫伯伯了。
「黃蓉叫郭靖靖哥,任盈盈叫令狐沖沖哥,我也可以叫你健扮。」佟童興致盎然地說。
有差別嗎?佟恩不想听到健字開頭,佟童卻執意如此,這對兄妹真是他甜蜜的麻煩。
「不好啊?我也有我的堅持的耶。」
堅持?好認真的語氣。他笑著聳聳肩,他真的無所謂,只要她開心。
第七章
凌晨三點。
佟童睡眼惺忪地打開門。
「郁茹?!你怎麼來了?」
「你以為你在作惡夢嗎?」她嘲弄地瞥她一眼,徑自拖著行李進屋。
「你干嘛?」
她跟在郁茹身後面,像傻瓜。
郁茹環視四周,約十二坪大的套房。「搬來和你住嘍,不算太小嘛。」
她擒起床上的趴趴熊丟到地上,眼一掃看見梳妝台上的精致芭比、音樂盒,各式的擺飾,加上滿屋子的玩偶,白紗窗帷,蕾絲燈罩……
郁茹不屑地瞪眼,她以為自己生長在童話里嗎?床邊還有個跟人一樣大的布偶,真受不了!
她眼眸掃過沙發,嚇了一跳。什麼在沙發上蠕動?仔細一瞧,原來是只毛茸茸的大肥貓。拖拖瞪她一眼,郁茹也不甘勢弱地回瞪它,顯然是只懶貓,要是它敢侵犯到她的生活,她會用熱水拔光它的毛。
「你要搬來和我一起住?」
丙真是惡夢。
她打開衣櫥,將佟童的衣服往旁一掃。
「我不習慣和別人睡一張床,明天我的床會送過來,你記得去配一副新鑰匙,以後房租由我付,水電各半,髒衣服你負責。」
「你開玩笑吧?」她想說的是——我沒說不的權利嗎?
「你不是口口聲聲說我們是姐妹嗎?」她掛著衣服,回頭睨她一眼。
「反正你現在失業不是嗎?有人幫你付房租不好嗎?我可沒佔你便宜。」
她一副理所當然。
「障叔呢?」
「散了。
什麼?!
佟童張嘴詫異。
「我把他讓給你。」
她說,頭也不回的。
開什麼玩笑?又不是扮家家酒。「你說什麼啊?障叔愛的是你耶!」
「他的愛讓我覺得厭倦。」
「你怎麼可以這樣?怎麼可以?」
像玩具說丟就丟,她真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