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翰是想想的大學同學,從大一開始,他的眼神就始終守候著她的背影,直到將畢業的最後半學期,他才鼓起勇氣展開熱烈追求。
有一度,她以為自己被他感動了,他的不屈不饒、真摯對待,任誰都會心動吧?
然而,就在她答應做他女朋友的第二天,想想提出了「分手」。
「人生有很多值得追求的東西,有一天,你會發現我並不是你最想要的那個人。」當時的想想說得很理性。
對她而言,這就像是昨天買下的東西,而今天後悔了。後悔了就退貨,退不了就丟了省得礙眼。
但他,是無法灑月兌的。
「你嫌我窮嗎?我知道你喜歡錢,沒有人不喜歡錢,我可以諒解。」那時的他說的急切。「但請你相信我會為了你而努力,有朝一日我也能富有,我會買得起別墅,而你將會是我城堡里的女主人。」
也許她該動容,不顧一切的投進他懷抱。
想想只是聳聳肩頭,瀟灑自如,不著情緒︰
「愛情是現實的。」她說。
在他眼中,她只是愛錢的女人?!她沒多余的精神追問他何以愛她。一個窮小子愛上一個視錢如命的女人!難道沒其他的選擇?
「你不相信我?」
「我只相信自己。」她說,將背包甩到肩後。
「其實我們也不算開始,說分手太沉重,就說再見吧上她轉身,打算離開兩人攤牌的校園樹蔭下。
「想想——」
她停下,沒回頭。
「你沒有心嗎?」他問,沉重的。她連明確的原因都不給就判他出局了,他不甘。
她回眸,微笑。「心嗎?似乎落在我媽的肚里。」
說得好輕松,像玩笑。
「祝你早日月兌離貧困,到時候,你可以得意的晃到我面前,讓我因為今天的放棄你而後悔,為了報復我努力吧。」
她送給他最後一段話,走了,毅然決然地。
撇開物質上的貧窮不論,顏翰其實是個長得不錯,天資聰明,努力進取的好男孩。喜歡他的女孩也不少,而他最喜歡的想想,終究像條和他背道而行的平行線,滑出他的世界,輕而易舉。
沉默凝聚在兩人之間。
想想生平第一次,回首!
不過是一年多前的事,怎麼覺得好遙遠?
「我不想浪費唇舌說些于事無補的話,但我想告訴你——」想想突兀地打破沉默,慎重的連自己都感到陌生。
他耐心等待,無論她說什麼他都不至于驚訝了吧?自從她的選擇傷過他之後。
「其實,我是相信你的,」她堅定的語氣沒情緒化,「我相信你當日的保證,卻也始終相信該和你分享成果的,不會是我。」
他又狠狠的被劃上一刀,在她平淡的話里,勾起的仍是往日的傷口。
「或許你已經成功了,我再舊事重提只顯得多余,但既然遇上了,我希望就此機會說清楚。其實,我的轉身並非你貧窮,而是,我不夠富有。」
「我依了你的希望。」他說,學會了隱藏自己的情緒。「我要結婚了。」
這次驚訝的是想想,她看見他側過頭,循著他的眼神望向窗外。
「是她。」他朝對街剛推門下來的紫色倩影揮手。紅色的BMW。
想想微愣,意外不該是掌控在別人手中的。終究是她!
「你的成全讓我有機會在最短時間內月兌離貧窮。」終于,他也學會了理智而近乎冷血的口吻。
「我不知道你說什麼?」她防備的。
他微笑,有些事或許真的不該講明,但……
對街的女人正準備過馬路。
「這次,就別說再見了。」也該有一次早她轉身,離去之前同樣不忘留下注腳。「我將搬進天母的別墅,但,我沒有報復了你的感覺,有的仍是不明白,為什麼遺憾的仍舊是我?」
他走了。
想想前所未有的感到一股悵然將她包圍。
接受他的那個下午,那紫衣的女孩來找她——
「現實永遠是現實,我不希望他在追求童話的過程跌跤。」她說,一個富家千金。
如果想想強勢一點,驕縱一些,或許她會為了反抗她的壓迫而不肯退讓,但她不是。
一個深愛她的男人,想想自忖能給予他什麼回報?
如果不是同等的愛,她會質疑愛情的本質。
眼前是深愛那男人的富家女,于是,想想選擇了成全!也許他會明白,被愛其實比愛人幸福,而她樂意保有原來的自己。
「想想,要不要我從香港幫你帶回什麼紀念品呢?」方楹說T市太悶,要放松心情,就飛走了。
想想說︰「想放松心情怎能到生活節奏和T市一樣快的香港呢?應該去非洲嘛。」
「我想去日本看櫻花。」佟童說。
神經哪!想想又有話說了︰「看櫻花不會去阿里山,真是浪費錢!也不想想最近才發生‘慰安婦風波’,好歹替咱們國人爭一口氣嘛。何況都快冬天了,哪來的櫻花可賞?」
結果,佟童也還是飛走了。
「女兒啊,你自求多福吧,老媽想去環游世界。」什麼?!連媽媽都這麼說了。
「媽!你要去一個月,那我這個生活白痴靠誰吃穿啊?」
「所以說你要自求多福啊。既然不想嫁人,就該學獨立、學自己照顧自己,以後你就會發現光有錢是沒用的,人需要的是心靈上的依靠。」
錢媽一反常態的不顧想想死活,也飛走了。
什麼嘛!好像這些人合起來跟她作對。
除了追著鈔票跑的時間外,想想其實是害怕寂寞的,這下可還有了舉目無親的孤寂。
她從機場出來,坐上她那輛墨綠色的二手烏龜車。
拿出行事歷,她翻閱到當周的紀錄,密密麻麻的字跡躺在那,一堆行程等著她去完成,忙碌能讓人忘記空虛,幸好她還有這點嗜好。
除了是「幸運屋」的老板娘,想想還推銷保養品,佟童出國後,自然連「可園花坊」也成了她的工作。像從前太閑時,她就拿大把的花到市場去叫賣。
此外,轉投資、搞外匯、房屋中介,甚至是雜志社的外聘狗仔隊,一大堆的副業連她自己也記不清楚。總之,想想就是這麼一個分身乏術,為錢賣命的人。而且,她可累得甘之如飴。
順利送老媽上了飛機。
想想在這項紀錄上畫個叉叉,代表工作已完成。
當她注意到叉叉底下一行畫有星號的粗斜字體,猛地「啊!」了一聲。
這通常是她想起什麼大條事件的反應。
「我還要趕去‘女人俱樂部’呢!那群花錢不眨眼的貴夫人,肯定逃不過我錢想想的吸財功。」
她一面亢奮的想著即將入袋的白花花鈔票,一邊以極不純熟的技術轉動方向盤。
砰!沒兩秒的時間,就傳來意外的回應。
後沖力使想想的身體往前撞上方向盤,額頭猛地撞上玻璃,身子又往後撞上座椅,她有一秒鐘的閃神,暈眩和疼痛使她咧嘴,不知該撫胸還是模額頭,總之,痛啊!
車禍嘛,總發生的令人措手不及,但,她總能力保清醒,車禍這非同小可的事怎還有時間嚇破膽。
想想顧不得胸口撞出內傷,也不管頭上撞出了包外加可能腦震蕩,她抬眼發現玻璃竟然撞成蜘蛛網裂(不知是車太爛了,還是頭太硬了?)她驚呼一聲,推開門就飛奔至車尾,忙著去檢視她這輛花了大半年積蓄才買來的二手車有沒更大損傷。
喔哦!車尾撞上一輛原本要從她車後駛過的車身,兩輛車「親吻」的結果,使她的綠烏龜頓時毀容,好大的凹疤!她怒眼一瞪,對方的銀灰色保時捷竟然絲毫未損。
太不公平了吧?她橫眼一掃,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