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如今他卻為了一個女人如此煩躁,甚至漠視她的關心和詢問。
那麼,她到底在他心中算什麼?
他剛剛問了她是否還想和他學畫,那麼說來,他將那一夜所謂的「代價」當成了學畫的付出,他將她的獻身當成是為了和他學畫而做的舉動?
她不相信!
「塵——」她輕喚,想得到閻羅塵的注意。
可閻羅塵所有心思都膠著在阿爾妮亞不見的事情上,根本沒注意到她的呼喚。
阿爾妮亞對凡間的一切皆不熟悉,所以他更加擔心她會發生什麼事。
如果她發生了事情,父親那關將會很難過。
要知道父親一直很疼阿爾妮亞,甚至疼比他們這三個兒子還疼……
「我和你去找找。」閻羅塵將容縴縴丟在湖邊,沒有交代任何話、連看都沒看她一眼便和閻羅炙離開。
容縴縴突然覺得心里好空洞,自己好難堪。
☆☆☆
容縴縴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度過這一天的,她坐在帳棚前已經一天了,就為了等閻羅塵回來。
等到天都黑了,星星月亮都相繼登上暗夜,她才看見閻羅塵的身影由遠處走來。
她開心的奔到他面前。「你回來了!有沒有找到阿爾妮亞?」
他皺起眉頭。她怎麼會曉得阿爾妮亞?
阿爾妮亞不是凡人的這件事不能讓她知道,而他真正的身份也同樣不能讓她知道。
「你這麼晚還沒睡?」
「我在等你。」她想抓住他的衣袖,但卻遲疑了下,伸出的手又縮了回來。而這一切的舉動皆看在他眼底。「有找到她嗎?」
「你怎麼會知道阿爾妮亞的?」
她天真地道︰「是你們下午在談的時候我听到的。」
他眉頭蹙得更緊。「以後如果不干你的事,就別插手。」
語畢,他頭也不回的進屋里去。
一顆珍珠趁她不注意時滑落。
他那麼說是什麼意思?她的關心在他眼里算是雞婆?
第二顆珍珠跟著滑落。
她究竟在他心中算什麼?他同樣不讓她進屋里去,雖然他們的關系改善了,但他仍舊把他的屋子當成禁地。
除了那夜之外,她就沒再進去過了。
他對她的態度在那夜之後有了改變,她原本以為這是因為兩人親密的關系,可是……
他知道她喜歡他,但她卻不知道他心里頭的想法。
他愛不愛她,亦或是,他只當她是個玩伴?
數顆珍珠相繼滑落,滾進黃黃塵土之中——
在屋里的閻羅塵因為找了一天阿爾妮亞而顯得疲累不堪,此時正倚著沙發背,雙腳橫擺在茶幾上。
突然間,他心頭竟出現如同滴血般的刺痛感。
他低頭將手伸進衣服內觸模,再伸出時,指頭上多了血跡。
他訝異地看著自己手指上的紅色血跡,瞬間他明白這是為了什麼,為什麼他的胸口會滲血、他的心會痛。
因為他送出了心,如今,擁有他的心的人正在哭泣,而如珍珠般的淚水正由黃土滲入他心窩。
他這才踏出屋子,來到門前的帳棚,低頭往里一看,容縴縴已經累躺在帳棚里,他微微笑的幫助她躺進睡袋內,還替她拉上了外頭的帳棚拉鏈。
他是否該口頭上答應讓她進入屋里了?而不是讓她每次都偷偷模模或是在他無聲承諾中進屋?
第十章
再度睜開眼,竟已是隔日清晨,她撐起身子,發現自己竟是窩在溫暖的睡袋中。她起身拉開帳棚拉鏈,心頭越覺得奇怪。
她記得昨夜她是坐在帳棚外,難道她又溜進帳棚內安分地躲在睡袋里睡覺嗎?
甚至還將帳棚的拉鏈拉起?
如果都沒有,那她是怎麼進去的?
「起來了。」
閻羅塵清爽的嗓音由後傳來,她轉頭一看,他正對著她笑。
「早。」她低下頭去,不想看他。
她拿出盥洗用具走到湖邊去梳洗,等到梳洗完畢走回帳棚時,她發現他靠著一旁大樹站立,眼楮直視著她不放。
她被他看得很不自在,連忙又鑽進帳棚里將東西放妥。
她在想,自己是否該放棄了、是否該離開這里了。
再多留無益,只會讓自己的處境更難堪。
她不是為了和他學畫才獻出自己的第一次,她是真的愛上了他,才甘願獻出唯一的一次。
但是在他心中,究竟是怎麼看待那場翻天覆地的情雨?
他說過什麼話嗎?沒有。沒有說過類似喜歡她、愛她之類的親密話語;沒有說到任何關于學畫的事。
那麼他的心里究竟是怎麼想的?她完全不明了。
容縴縴鑽出帳棚,不想再費心思索。
「昨天看你在外頭睡著了,就把你抱進帳棚里。」他淡淡地發出聲音。
她恍然大悟。原來是他抱她進去的。「謝謝。」除此之外,她還能說什麼?
「就只有這樣?兩個字謝謝?」他戲謔道。
但她卻分不清楚他話語里的戲謔。「那麼你要我說什麼?」她轉過身看著他。「你想听什麼?」
他微微笑。「今天的你是朵多刺的玫瑰,扎得人好痛。」
「我不是多刺的玫瑰,我什麼都不是,我只是容縴縴。」
他斂住笑容。「你在為昨天的事生氣?」
她難看的笑著。「我能嗎?我有什麼資格?」
「不要用這樣的口氣和我說話。」他微慍。
「你想要听的是怎樣的口氣?」她再怎樣做,他都不會滿意,就像一開始一樣,他就是討厭她,甚至一再開口趕她走。
如果現在她就如他所願的離開,他是不是就會開心點?是不是就會滿意?
「縴縴……」
她下意識搖頭,想揮去他的聲音。
「對不起,我不是——」
她才想向他道歉,便听見他開口喊著︰「阿爾妮亞!」
她全身震懾,看著一名樣貌甜美的女孩朝閻羅塵奔去,而閻羅塵則高興地抱住朝他自動奔來的阿爾妮亞。
「塵,我好想你喔。」
閻羅塵一顆懸著的心終于放下,他微怒地問︰「你究竟跑哪兒去了?讓我和炙那麼擔心你。」
「沒有,人家出了點小車禍……」
「小車禍!」他大叫。
阿爾妮亞縮了縮脖子。「不要叫那麼大聲嘛,人家沒事的。」她在他面前繞了幾圈。「你看,不是沒事嗎?」
「你喲——」
他疼愛地點點她小巧的鼻子,而這些動作都是容縴縴從未見過的,她眼眶開始刺痛,心也跟著痛了起來。
「人家可想死你了,和干爸說要來看你,他還不太肯放行呢。」
閻羅塵笑了,而這次,是真正的笑容。這不免又刺痛了容縴縴的心,只見她的手揪緊胸口。
「他那麼疼你就是怕你會有什麼意外。你看,現在不就是了嗎?才來沒多久就出了車禍。」
「只是小車禍嘛。」
「車禍就車禍,還分大小。」
阿爾妮亞吐吐舌,挽著閻羅塵的手臂往屋里走。
「你最近有沒有滿意的作品啊?我想看。」她噘嘴撒嬌,因為她知道他不太讓人看他的作品。
「有幾幅滿意的作品,進去再說。」
說著,兩人已完全進入屋內,消失在容縴縴的視線外。
听見閻羅塵這樣的回答,容縴縴再也忍不住了,眼淚像斷了線的珍珠一樣,不停的滑落。
他從來不讓她模他的畫,甚至沒有明白說過︰進去再說。
閻羅炙站在她身後,無奈地道︰
「沒有什麼好哭的,塵就是這樣。」
聞言,她垂放身側的手握緊。
閻羅炙又道︰
「反正塵一向很疼阿爾妮亞的,誰教她是我們的心肝。」這句話究竟是說給容縴縴听的,還是說給他自己听的?
她沒有再猶豫,如風似地直接往屋里走。
她不想再模索他的脾氣,不想再處處怕他生氣,她只想得到一個答復。
可是當她走進屋里,她才發覺自己竟脆弱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