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或沒有,你心里最清楚,我只希望你能三思而後行,好好重新考量一下。」語畢,閻羅塵便走出房間。
看見閻羅塵離開,閻羅炙也站起身,看了閻羅洌一眼後亦跟著消失。
他……愛上了她?
不!不可能,他只是習慣的被她的倩影所吸引,習慣追逐她的步伐、她走過的痕跡,為的只是想確定她的傷是否已無大礙,不可能會愛上她。
不!不可能……
第四章
不可能,這是不可能的,他不可能會愛上她。
站在床側,閻羅洌心里仍舊不停地反駁閻羅塵的話,但越是在心里排拒,那份認同感就越來越鮮明。
在見到她蒼白中泛著粉紅的俏臉,那無害、如天使般的睡容,心中的震撼無比強烈,讓他無法再自欺地說服自己對她的感情不是劃分在愛情那方。
塵說的對,他一直在自欺,以一個謊言來蓋過另一事實。
為何他會追著她的身影打轉?
為何他會心軟地在那天救了摔落下樓梯的她?
為何今夜他會因為取了她父親的魂魄而感到愧疚?
又為何要擔心她的情緒、擔心她獨自一人無法在人間生存而帶她回來?
哼!自欺,他真的在欺騙自己對她的種種行為是出自于同情。
實際上,他這些行為只是更真實的顯示他的確在乎她,而且她的身影已深植他的心,觸動了他的心弦。
他知道自己和她是不會有結果的,但是他無法放手,無法松開手放她一人生活,他真的無法放手。
冷卻的心一旦有了溫度,就再也受不了冰凍,從她出現在他眼前那一刻起,他的心就活了過來,磨去了他原先無情無愛的天性。
面對她,他無法冷然,無法像看透人世間所有事物般帶著嘲諷的態度接近她,她解放了他,將他從無情的牢籠中放逐出來。
也因為如此,塵和炙才會擔心。
撒旦之子最不需要的便是一顆溫熱的心和感情,而他,一夕之間毀了這兩樣,觸犯了父親的最大禁忌。
床上的白柔涵忽然啜泣起來,哀怨的呢喃聲揪痛了他的心。
她攏緊懷中的棉被,眼淚由眼角滑落,眉頭緊皺無法舒展開。
他坐在床沿,低頭吻去她眉間的緊繃,沿著眉梢吻過她閉緊的眼,舌忝去她濕咸的淚水。
像感受到她的悲淒,他以手捧住她的臉,拇指愛憐地不停擦拭她柔女敕的臉頰。「別哭……」
他的話似乎帶有魔力,她果真停止啜泣,隨即又安穩地沉人夢中。
下意識地,她緊握住他的手,牢牢的握緊不願放開。
她的動作在他心中激起不小的情感反應,他有些訝異她的依賴和信任,她的體熱沿著十指迅速在他體內奔流,竄過他身上所有微小的神經直達腦末梢。
在這一刻,他認定了她。她已完全佔據他的心,不在乎別人的阻撓、不在乎父親的反對、不在乎兩人沒有結果的言論,他已決定和她在一起。
他要等待她接受這份感情,告訴她自己對她的感情,並向她解釋自己非奪取她父親性命的緣由,等待她原諒。
×××
從白柔涵醒來至今已有些日子了,除了開始的幾天無法接受父親已死亡的事實,而處于歇斯底里的狀態外,其余日子她都是靜靜的一個人坐著不動、不說話、不進食。
很明顯的,她是想讓自己以消極的方式香消玉殞,隨著她父親的腳步離開人世。
她知道自己的眼楮看不見,額際上的紗布也已取下。
她額上傷口的痕跡淡化了些,但還是看出傷口所在。
此刻的她,又坐在床上不動,靜靜聆听屋外的車聲、鳥鳴,當門被打開,她的耳朵明顯扯動,但眼瞳仍舊沒有焦距。
床側凹陷,一股男性的氣息在身側漫開。這股氣息總能夠牽動四周氣流,霸據在她所知的範圍內。
他總是以一句「今天好嗎?」當開場白,或許曉得她不會回答,所以總是又靜靜無語地坐在床側注視著她。
不是她看得見,而是他熱切的視線在燃燒她,讓她無法不去感受他的存在、他觀看她時的專注。
「今天好嗎?」
他淡淡的問候里有一股化不開的濃濃關切。或許知道她不會開El回應,所以他一如往昔,靜靜地陪著她。
但今天,她打算打破沉默。
「你是誰?」
他有些訝異地看著她,無法從她的回應中清醒。
這些日子來,他多希望她能回應他的關懷,即使僅是一點點,但每次都是失望,所以今天她會回答他,明顯在他預料之外。
「為什麼要救我?」不等他開El回答,她又拋下了一句無解的問題。
「吃點東西好嗎?」
他無法回答她的問題,這是他覺得可悲的地方,他無法很老實的告訴她,毀了她一切的正是眼前的他。
「告訴我,不要逃避我的問題!」
「知道一切未必是件好事……」
「當你的父親遭不明人士取走性命後,你還能這麼說嗎?」她大叫,放在腿上的手緊緊握拳。
「逝去的生命不會再回來,執著從前就能讓逝者恢復生命嗎?你的父親已死是確定的事情,人總會有生老病死,這是必經的過程,一切的一切都是在順應天理循環……」
「我不知道什麼天理、什麼循環!失去了爸爸是無法抹煞的事實。我從來沒見過媽媽現在又沒有了爸爸……我真的變成了無父無母的孤兒……」說到最後,她仍舊失控地痛哭。
而他,則不忍地將她擁進懷里安撫。
「別哭……」他的手有節奏地拍打她的背,想撫平她的哀慟。
而她則像找著了可靠的港灣,摟抱住他的頸項,埋入他的頸窩抽泣。
「爸……」為什麼老天要奪走她唯一的親人!
「別哭,我會照顧你的……別哭……」
「他在承諾。」閻羅炙倚著門板對閻羅塵說道。
不是他們愛偷听,而是對他們來說,耳力之好是天生的,何況這幢屋子的隔音設備極不佳,有什麼聲響不用大聲嚷嚷就能听得一清二楚,而這門板又薄得像張紙,想不听見都難。
閻羅塵倚在閻羅炙對面的牆壁上,雙臂環抱在胸前。「我听到了。」
兩人的身形佔據了不算寬敞的走道。
「難道就這麼放任他陷下去?」閻羅炙心中的怒火有一發不可收拾之勢。
閻羅塵目光深邃,然後語重心長地道︰「他已抽不出身了。」
「抽不出身?你的意思是,洌已經愛上那丫頭了?」閻羅炙泄氣地垂下肩頭。「怎麼會呢?那丫頭頂多只是個小女孩,洌不可能會喜歡上她的!」
閻羅塵挺直腰桿,向他使了個眼色,「到別的地方說。」
他示意閻羅炙跟著他走,兩人瞬間消失,然後又在一樓樓梯口出現。
「怎麼樣?難道真被我說中了?」閻羅炙瞪大了眼楮。
閻羅塵低首。
「你倒是說清楚,這件事非同小可。」閻羅炙急著追問。
「我們是不能動情的吧,父親禁止我們去踫觸愛情這種東西,為的是什麼?」閻羅塵握緊樓梯把手。
「怕我們受到干擾而忘記來到人間的任務。」
「沒錯,父親的脾氣我們一向都很清楚,洌的行為嚴重觸犯了父親的禁忌,父親若是知曉,恐怕洌……」
「父親會將洌召回?」
他們都清楚,一旦犯了父親的禁忌,被召回地獄後的下場將會是什麼。他們將成為地獄里的黑天使,在地獄里做苦工,永不得重生。
「這是一定的,洌的行為嚴重……」閻羅塵未將話說完,因為彼此都知曉那後果是什麼。
「但是洌的行為這麼明顯,連我們都很清楚知道他心里對那女孩的感情,父親如此神通廣大,文怎會不知呢?這不就擺明了洌不會有好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