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事情鬧大了!
「好,我這就通知他。」井迫不及待地打開通訊器聯絡上奎,或許奎會支持他的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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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離黑檀總壇主交接只剩不到五天的時間,這幾天里,央澄心必須接受一些幫派幫主的拜會,且也必須學習黑道禮儀,例如︰談判時的流程、手勢,接見各幫派人員的禮節,也須熟記黑檀賞懲綱紀。
對于這些,她總以一種不加入也不拒絕的態度,坐在角落看著閩貫一一的教她,卻不發一言,雙手環胸交疊。
閩貫說得快口吐白沫了,她仍是沒反應,問她也不回答,要她再重復一次他所做的,她也不做,到最後,閩貫忍不住苛責她一頓。
「小姐,這些事你必須在這幾天里學會,你不能一徑地不回答、不反應,這樣以後你該怎麼去領導全檀的弟兄?」
她怔怔地注視著他,隱藏于鏡後的眼楮透露著嘲諷。
「小姐!」閩貫氣急發火,他站到他面前。「小姐,你不能再逃避了,老爺要你接掌黑檀的決心是不會改變的,再怎麼抗爭也無法改變已寄出的請帖上新任壇主的名字。」
「無法改變,卻有權利不去學,不是嗎?」她將問題丟還給他。
「小姐,不要這麼極端,父業子承這是天經地義的事,黑檀的事業不由小姐去繼承,又該交給誰?」
「難道我就必須去徹底執行這所謂的父業子承的事?閩貫,難道你真以為我會這麼乖乖地接受我父親硬加諸在我身上的牢籠?」她苦笑了一下。「真是太可笑了!」
「小姐……」閩貫難過的皺眉。老爺和小姐之間的心結恐怕是這輩子都解不開了。
這難解的心結打從小姐懂事開始就已深埋,然後在夫人過世之後演變為天崩地裂,有如怒濤般的怨恨。
小姐將夫人的死完全歸罪于老爺,確實,夫人之死是老爺的錯,但,父女哪有隔夜仇呢?若不是老爺的高傲,不會連自己女兒的幸福都葬送在黑檀里。
讓小姐接掌黑檀,為的是讓黑檀弟兄信服,讓全香港黑道看清楚老爺是如何的以有小姐這女兒為傲。
但小姐不懂,她的心智被蒙蔽了。
從小,小姐的生活里只有夫人的存在,只有夫人疼愛,老爺成天在外頭打拼,才能讓黑檀的勢力日益擴大,成為現今領導香港黑道的地位。
但這反而讓小姐更加痛恨黑檀,因為黑檀讓她失去了一切。看著小姐長大的他又怎麼會不知道呢?
「接掌黑檀的事老爺既已決定,那麼再多的抗拒都是多余的,老爺決定的事是不會改變的。」
「我沒要他改變。」
她的思緒飄回到過往,有母親在身旁的日子,那時的日子多無憂無慮,母親會親自烤小蛋糕、小餅干給她吃;在夏天會做特制的冰淇淋冰在冰箱里等著她下課回來;假日時,母親會帶著她到花園里野餐;感冒了高燒不退時,母親最著急,抱著她奔到醫院去,急得眼眶都紅了;天氣冷了,她會替她加厚厚的外套;她在學校得獎了,她便會帶著她出外上館子吃大餐。
而這些日子,她那個忙碌的父親都不在!
她就像生活在單親家庭里一樣,生命里只有媽媽的存在。
別人都會有和父親聚在一起、玩在一起的時候,而她呢?卻是個父親不屑一顧的小孩!
因為她的父親是個將事業看得比家庭還重的人,黑檀里的弟兄在他心目中的地位遠遠超過她和母親!
她不是不知道她的父親在外頭有多少情婦,他甚至到處捻花惹草,見了哪個喜歡的小姐便想染指。
母親曾多次泣不成聲,自己一個人躲在臥房里哭泣,而她,總是坐在房門外,無聲地陪著母親。
原以為父親的行為僅止于此,萬萬沒想到,他竟然能為了一個得不到的女人而間接害死了母親!
那天,當她從學校回家,急著想找母親之際,竟在自家的泳池里看見了背朝上,溺斃在池里的母親,母親頭部遭重物撞擊的傷口血流不止,染紅了整池的水,染紅了她最愛的澗水藍,也跟著染紅了她的雙眼。
之所以戴上淡藍的墨鏡,是要時時刻刻提醒自己,父親是怎麼害死母親的,怎麼毀了她的最愛,毀了唯一疼愛她的母親!
她不相信父親竟冷血到連母親死了、因他而死,仍然無動于衷,草率就解決母親的後事;在這期間,他仍天天到外頭尋花問柳,一點愧疚之心也沒有。
沒多久時間,他又帶了別的女人進駐家里,夜夜笙歌,和幫派里的人狂歡。他是只冷血的豬!他不配做她的父親,而她也不屑擁有像他這樣的父親。
所以,當他決定將黑檀交給她,不顧她的抗拒,硬是要她接手時,她便決定了,她要毀掉黑檀!
毀掉他親手建立的黑檀,毀掉他的事業,他拼斗一生的黑道事業。
「小姐,你的意思是……你決定接手?」閩貫不敢去相信央澄心的話,畢竟央澄心的態度看起來也不像是認命的去接受央森文的決定,他知道,依央澄心的脾氣是不可能會甘願接受別人替她鋪好的路,為她打理未來該走的路,及所有一切。
對于閩貫的話,她只是輕笑。「聰明如你,應該曉得我的決定會是什麼……不是嗎?」她又將問題扔回給他。
「小姐……」閩貫的話因央森文的出現而被打斷。「老爺。」
央森文一雙濃密劍眉皺得老緊,看了室內一周,口氣不悅地道︰「不到五天的時間就要交接了,一些規矩你到底學會了多少?」
「小……小姐她很用功——」
「我沒問你!」央森文將目光移向央澄心。「你說,你到底學會多少?」
她揚起唇角。「我接受你的安排、你的決定,卻不見得會去接受一切洗腦。」她站起身,雙手插入口袋。「你可以要我去接手黑檀,卻別想我會去學那些規矩。」
「你!」
她傾身向前,臉蛋離他離得好近。「哼,不是任何人都希罕你那爛黑檀——」
啪!頓時她的臉側已紅了一個手印,力道之大讓她嘴角沁出血來,但她反而笑得更加厲害。
央森文有些後悔,但他辛苦打拼出來的黑檀不容許任何人看輕、詆毀,哪怕是自己的女兒也不行。
「收回你那句話!」他憤怒地紅了雙眼。
她停止呵笑,冷冽地對著他道︰「打從媽媽被你害死的那一刻起,我倆的關系就已經斷絕,我不在乎多詆毀一次你的爛黑檀,因為我根本不屑它。」
「央澄心!」
「在我的人生里,你只是那個賦予我生命的精子,你對我從沒盡餅教養的責任,在你的世界里,黑檀佔據了所有,而你從不曾檢討過,就連唯一愛我的媽媽也因為你而死于非命。這輩子,我們的父女情分已絕,黑檀我會接手,但別想再控制我的生命,因為那不是你所能掌握的,你懂嗎?」央澄心話說得絕,卻一點也不後悔自己剛說出口的話,堅定地以不屑的眼光看著頓失依靠的央森文。
「澄心……」他不相信!他不相信那會是由他唯一的女兒口中所說出口的話,不相信她會說得那麼絕。「你不會是說真的。」
「可憐、可悲,連一句真話、假話都分不清楚的人,怎麼在這世界上存活?」她嘲諷地說著,眼光里假惺惺地帶著憐憫。
他怒不可遏。沒人能這麼說他!包沒人能將接手黑檀比喻成毒蛇猛獸,黑檀是他的一切,他花了幾十年的時間才打下的江山,不容任何人看輕;而他是她父親,就算她母親是因他而死,她也不能以這種口氣和他說話。「我是你父親,你那是什麼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