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最討厭這種人了。
聊著聊著,他們跟著其他人步上了受洗台,索爾目光銳利的看著卡洛兒,他的臉上正罩著一層寒霜,眼神憤怒得想殺人;而卡洛兒只顧著和唐納聊天,似乎沒注意到索爾的存在。
「索爾王是個很好的國王,難道你不這麼認為嗎?」
「當然,若他沒那麼‘博愛’,或許我會說他是一個最好的君王。」
「卡洛兒,你討厭陛下,原來是因為他那些妃子啊!」唐納笑道。
「不然你以為呢?」她不屑的睨了眼,眼神飄上台子正中央。她倒要看看索爾王長得是哪副模樣,能收買全國人民的心、能讓女人為他神魂顛倒、能讓老女乃女乃為了他而罵她……
一看之下,她臉上血色倏地像被抽光似的,蒼白如紙;不——這不會是真的!天吶!是誰和她開這麼大的玩笑,她愛的索曼竟是索爾!?她竟將處子之身獻給了她最討厭、世上最博愛、妃子一大堆的索爾王!?
卡洛兒淚水在眼眶里打轉。她真是個大笨蛋!情侶坡就在皇宮的北側,她為什麼就沒想過會踫上索爾王!
他怎麼能騙她呢?
她的思緒不自覺飄回昨日……她和他發生關系的一幕幕,那她和青里的女人又有什麼兩樣!?她甚至比那些女人還……是她主動獻身的……她不要看到他,一輩子都不想再見到他!
正當卡洛兒轉頭想離開禮台時,拉寇宣讀了手中的卷子,朗聲的叫喚了卡洛兒的名字。「卡洛兒。」
她的腳步驀地停止,愣在那兒不動。
「卡洛兒,大人在喚你了。」唐納在她耳旁提醒。
卡洛兒轉過頭面無表情的走向索爾,在他面前單膝跪下。「卡洛兒在。」她生氣的抬起頭看他。
驀地,他冰冷的表情傷了她的心,他見著了她卻毫無表情,似乎將她當作陌生人看待……這教她情何以堪?
她在他眼里難道也和青里的女人一樣嗎?她只是他泄欲的對象,所以他的表情才會如此冷淡?
愈是想不去在意他,愈是有被深深刺痛的感覺。
這時,索爾滴了數滴聖杯里的水在卡洛兒的頭上,用著平板、機械式的語調口述︰「本國子民卡洛兒,今日時及成年,我在此依法受于公民身分,必須一生忠誠于德斯亞國,絕不做出任何有損德斯亞國、危害德斯亞國之事,請宣誓。」
卡洛兒瞪著他許久才回話︰「民女遵誓。」
索爾再從聖杯里拿出原本浸泡在聖水里、代表公民身分的小耳飾遞放在卡洛兒的掌心。
然後卡洛兒立即漠然的離去。
拉寇又再喚了下一位受洗人。「唐納。」
☆☆☆
索爾在典禮完後,便回晉索宮。
他不準任何人打擾他,就連貼身侍從哈萊也不得在沒召喚下進來;他站在露台上緩慢的摘下皇冠,細細的看著瓖滿寶石水晶的權力象征……
當卡洛兒站在他面前露出那副錯愕的表情,和眼眶中隱隱閃爍的淚珠時,他的心如同讓人鞭撻、撕裂、掏空般,幾乎疼得就要死去。
這輩子他從未對女人動過情,唯獨她……奈何,她卻萬般的厭惡他,不願和他有任何牽扯;她毅然轉身離開後,他的痛苦才真正的從心底蔓延至全身。
天知道他是費了多大的力氣才控制住自己不去拉住她,向她解釋一切;沒抱住她,吻去她眼角晶瑩的淚水;沒狠狠吻住她的唇,告訴她,他有多愛她。
這一切都是他最想做、卻無力去實行的!
天!為何他的身分是國王!?為何她就這麼排斥他?為何不能接受他是「索爾王」的身分!?
他需要向她解釋,但她願意听嗎?她可能連瞧他都不屑瞧一眼吧!
「我該怎麼辦?誰能教教我!?」他痛苦的閉上眼,握緊皇冠的手被寶石劃破,滲出斑斑血滴。
他感覺不到痛,此刻的他需要另一種能掩蓋過心中痛楚的傷痛,來遺忘她對他的恨。
是他的心沒有溫度,還是風太過無情,竟吹顫了他,帶給他一身的寒冷?索爾轉身進屋,將皇冠隨手擱上桌面。
「哈萊。」
隨時候在門口待命的哈萊一听見陛下的召喚,馬上開門進來。「陛下。」
「我要出去走走。」他伸展雙臂,意思很明顯。
炳萊拿出白色的外出便服,動手替陛下更衣,月兌掉衣服時才赫然發現陛下手中血跡斑斑,他驚呼︰「陛下!您的手——」他趕緊拿了塊干淨的布幫陛下止血。
「陛下,您……您是怎麼傷著自己的?」啥萊皺起眉頭來。
「你擦就擦,什麼事都別問。」索爾滿不在乎的說著。
陛下的身子對全國百姓而言有多重要,怎能受到傷害?哈萊馬上拿藥涂抹在陛下的手掌上,然後又繼續替陛下穿好衣服。
這時,門外的侍衛進來通報︰「陛下,拉寇將軍要求覲見。」
「讓他進來。哈萊,你先下去。」
「是。」這該如何是好,陛下這陣子越來越反常,這該怎麼辦?哈萊邊走邊皺眉,就連和拉寇擦身而過時,都忘了應有的禮節。
拉寇一進門便不解地問︰「陛下,哈萊怎麼了?怎麼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
「有事嗎?」
「據密探回報,西哥德有了更進一步的行動,他們已經集結兵力準備橫渡大海,朝我國蘇爾哈港而來。」
「馬上集合所有的海防部隊,加強防御沿海四周。」
「臣遵旨。」拉寇恭敬的回答,卻沒有離去的意思。
「還有事嗎?」
「陛下……」
索爾皺緊眉峰,極度不悅道︰「拉寇,我不希望我的臣子們個個都像患了口吃一樣,說話吞吞吐吐的,有什麼事就直接說。」
「陛下最近的脾氣似乎不怎麼好,是否有什麼困擾的事?或許臣可略盡綿薄之力。」他是有困擾的事。他的心讓卡洛兒綁往、牽絆住了。
「陛下……」
「沒事。」他繞過拉寇的身邊,雙手情不自禁的撫模著桌旁的四葉草桂冠。
「陛下……為情所困嗎?」
索爾猛然抬頭,一臉的驚訝。
拉寇卻笑了開來。「除了為情所困,臣實在想不出這世上還有什麼事能困擾陛下。」
「你做什麼事都能這般從容嗎?」看見拉寇的神色從容,索爾打從心底不滿,但在無人可商量的情況下,他也只好勉為其難的回他︰「我認識了一個女孩……在情侶坡認識的。」若不是和拉寇是從小一塊兒長大的同伴,他也實在開不了口。
「陛下愛她?」
「傾盡一生。」
「那陛下還有什麼好顧慮的呢?將她迎進宮啊!」
「你不懂,她不愛我,甚至可說是極度厭惡我!」這就是他所困擾的。「她愛的是索曼,而不是索爾。」
拉寇困惑的盯著索爾。「臣不懂。」
「在知道她討厭‘索爾王’時,我不敢告訴她,我就是她所厭惡的那個國王,所以我告訴她,我叫索曼。」一思及此,索爾痛苦的閉上眼,試圖讓自己的心平靜些,然後緩緩睜開眼繼續說道︰「我一直不敢告訴她這個事實。昨天,我和她在水池邊,我很清楚的听見她說她愛我,可悲的是,她愛的是索曼,厭惡的是索爾,偏偏索曼就是索爾;而且我確知自己深愛著她,當然更不可能告訴她實話!明明知道謊言有拆穿的一天,我仍奢望能用‘索曼’的愛來感動她,讓她不再那麼恨我……」說到痛處,他掄起拳頭擊向桌面。
「陛下——」
他漾起了一抹自嘲的笑。「很不幸的是,在今天,她知道了我的身份,當我看見她在受洗台上見到我時,眼中的無助和錯愕,我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些什麼、還能如何央求她原諒我的欺騙,我真的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