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打斷臨巧的話,冰冷至極地回答︰「好起來……做什麼?讓人再次傷害嗎?」
「格格!」格格言語之間何時變得如此無情?從不發怒的格格,此刻卻發著脾氣,寧願病死也不願喝下藥汁延續生命。說來說去全怪那登徒子!都是他的錯!
「別管我……你出去……」芙蓉撫著胸口皺眉,輕喘息著。
「格格,別這樣!」
「出去!」芙蓉指著門板大吼,然後便蒼白著臉趴在床沿,胸口快速起伏,她急切地呼吸著空氣。
她早該死了的!早在客棧上吊那刻便該命歸黃泉的,為何他當時要救她?救了她卻又不斷傷害她,與其讓她拖著滿身的病痛死去,為何不在她上吊自縊時就讓她死去!?何苦讓她受這麼多折磨?
當她發現自己愛上他後,卻是教他狠狠的傷害!他竟帶著青樓女子上船,並在她面前狂歡作樂,如果他是想讓她嘗到心痛的感覺,他做得很徹底也很成功!她真的受到傷害了!
好不容易理清自己的感情,卻是在他和青樓女子歡愛之際!說來真是可悲可笑!在自己相公和別的女人歡愛之際才發現自己對他是有感情的,她的的確確是愛上他了!原本以為無波無緒的心湖竟是有感覺的!但因他而起的這種感覺也未免太激烈了,讓她承受不了。
從她清醒後,便沒再見著他,他在躲著她嗎?她知道了,其實他根本就不愛她,一如她先前所猜測的一樣,他只當她是俘虜,一顆和皇阿瑪談判的棋子。
她還記得他和那青樓女子說的話,一個小小俘虜……芙蓉無力地笑著。「一個小小俘虜……小小俘虜!」她幾乎接近歇斯底里的喃喃低語。
段牧槐一進房門便望見芙蓉失控的神情。她這般的神情揪痛了他的心,他知道自己已無力挽回什麼,只求她別再折磨自己,好好把病養好。這幾日他沒來見她,怕的是她見到他會情緒失控,但沒想到一心尋短的她硬是不肯喝下藥汁,他發現不能再等閑視之、不能再回避。「听說你不肯喝藥。」
「走……走開!」芙蓉見著了他,立刻轟人。他還來做什麼?看她笑話嗎?她抓住床沿極力克制不讓自己暈倒,她眼前已由一片灰白逐漸轉黑……
「為什麼不喝藥?」
「我的事……不要你管!」她的身子何時變得如此虛弱?才一個使力怒吼便教她支撐不住的快暈倒?
他拉過椅子坐下,面對著她,輕易攫住她下巴將之抬起。「我知道你恨我,但我不希望你傷了自己。」
「傷了我的人是你!」
她的一句話便讓他招架不住,只見他蒼白著臉道︰「我不知該怎麼做來乞求你原諒,你明知道我愛你……」
「愛一個人就得如此傷害對方嗎?」
「我……我和倩兒沒什麼,我只是想刺激你。」
「想必你已達到目的了。」她扭頭讓臉離開他的手,他怎能以這種方式來傷害她?以另一個女人來傷她……他很成功!
「別激動。」他輕撫著她的背,想舒緩她的怒火。
「別……別再踫我!」她快昏倒了。
「求你別這麼待我,我不想失去你。」
「但你卻如此待我……我……」話未說完,人已昏倒在他懷中。
「蓉兒——」
☆☆☆
芙蓉再次醒來,已是數日後了。而她的身體也比前幾天好多了,至少不會動不動就昏倒,全身也覺得有力氣多了。
「格格……」臨巧為難地望著那碗藥汁。
「臨巧,你不用再說了。」芙蓉端起手中的碗喝著,這是她唯一接受的食物,也是唯一讓她接受的東西。
憑借著赤丹的藥效,芙蓉雖多日未進食,身體未吸收到任何營養,卻仍有體力,身體也能慢慢康復,這便是藥界至聖赤丹的神奇功效。
「可是格格……」
她打斷臨巧的話。「臨巧,你一向最討厭他,為何現在卻反過來替他說話?」
「是沒錯……」但她被登徒子的深情感動了嘛!這也不能怪她呀!她一向最容易受感動的。
「那就別再說了!」芙蓉已經決定將他徹底從心中根除。她永遠忘不了那一聲聲婬吟,忘不了那妓女柔媚地將身軀貼附在他身上,忘不了他陶醉的神情,忘不了他說過的話……
「格格,登徒子是真心愛著你的。」她該怎麼向格格解釋,她才會相信呢?
「他不愛我。」臨巧的話一口就讓芙蓉給否決了。「他若是愛我便不會如此待我,將我鎖在床柱旁,甚至和青樓女子在這張床上……這張……」一想起他和青樓女子在這張原屬他們的床榻上親熱,她的胃部便一陣翻滾想吐。
「格格,登徒子鎖住你是怕你跑了。別忘了,是你吩咐我去通知知縣的。你從不表明自己的心,登徒子自然會擔心了,他愛你呀!擔憂好不容易找到的摯愛從指縫間消逝不見;何況,你不是一直不清楚自己的情感歸向,不是嗎?」臨巧說得振振有辭的。
芙蓉頓時無語。的確,他一次次向她表明愛意,而她總冷淡地回絕他雙手奉上的一顆真心,她知道他傷得很重。「可是他為何要帶青樓女子上船來?甚至在這房里、這床上……難道這就叫愛我?」
臨巧無言以對了。她不知道登徒子為何這麼做?以別的女人來試驗格格,這種方法有欠思考……
唉!那登徒子怎麼那麼笨呀!
「別再說了,什麼都別再說了!」她努力搖著頭,希望腦中所有的不愉快除去,將那不堪的畫面甩掉,她不想再難過了,不想再讓他傷著她。
「格格,你至少得給登徒子一個解釋的機會呀!听听他的解釋,別太快否決他對你的愛……」
傍他解釋的機會?「若他又騙我呢?又傷我呢?」她承受不起第二次的傷害,她真的會傷心致死。
「格格,別忘了。你和登徒子已是夫妻,有一輩子的時間要共同度過,若誤會不解除,怎麼過下去呢?一對怨偶,同床異夢、相見如同陌生人般,你如何過下去?給彼此一個機會吧!」
芙蓉沉默不語,眼楮不經意地飄向門口,她知道這些天,他一直守在門口……
第九章
這幾天芙蓉皆在睡夢中度過,雖說精神好多了,卻沒體力下床,只能呆坐在床上看著船窗外的藍天。
腦中又不自覺地閃過那一幕幕傷人的情景,她不禁搖頭。他為什麼要這麼傷她?從認識至今,他沒有一次不傷她。口口聲聲說愛她,言語行為之間卻又傷她最深;若真是不愛她,為何還要求和她成親?為的是她的身子嗎?否則再無任何的理由來解釋他的行為了。
真是可悲,如此想來她竟和青樓里的女子沒兩樣,為男人奉獻身軀,而男人愛的也只是她們的身軀;如今她心已然麻痹,不再相信任何人的話。
「蓉兒!」這是她第二次昏倒在他懷里以後,他第一次進這艙房,天啊!她削瘦的身形和憔悴失色的臉龐全是拜他所賜,他到底做了什麼?因為他的私心,她已漸漸失去生命力……
難道真要他給她自由,教自己遠離她才能讓她恢復以前的活力嗎?
芙蓉轉頭望向站立在門口的段牧槐,始終靜默無語。
她的冷靜讓他心中再次升起希望,她不再抗拒他、不再沖動了。「蓉兒……」他慢步走近她身邊,滿懷愧疚地執起她的手吻著。「對不起……對不起!」
她冷聲回道︰「何須對不起!」
听見她冷絕的聲音,原先熱切的一顆心瞬間轉為冷寂,他挫敗地嘆了口氣。她還是不原諒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