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做得真的已經夠多了,而她的讓步也已退到最極限,為什麼他就不能將心比心,同樣替她沒身處地的想一想呢?
當委屈的淚水漫上眼眶,項羽柔緩緩背過身,驕傲如她,即使在聲嘶力遏的控訴中,仍不願亦不想讓他看到她卑屈落淚的一面。
然而兩人雖然是面對面,近在咫尺,且面臨著相同的一件事,但並不代表項羽柔的感覺如此,左亦斯的想法也必須一致。
咫尺天涯。面對項羽柔的指責,她的委屈控訴,左亦斯心頭最先浮現的竟是這一句話。
從項羽柔身上,他似乎看到過去的他,而一直到這個時候,他才恍然覺悟,過去他犯下了多麼嚴重的錯誤。
餅去,從父母的婚姻上,他學到了一件事——談戀愛是場徒耗精神、力氣,卻沒有任何實質助益的游戲。
轟轟烈烈戀愛一場之後,很多以分離做為結束。
相愛的兩人,並不一定能夠相處。相反的,只要兩個背景、觀念、所學相似的陌生人,反而能相處愉快。
所以對婚姻、對人生伴侶的選擇上,他直覺將兩人各方面客觀條件羅列,並入選擇的原因之一。
這樣他追求的目標明確,所以左亦斯總能找到擁有相同理念,彼此適合的對象,與之交往、訂婚。
但也因為兩人的關系,純粹只建立在對對方的需求上,他們看到的,只有對方外在的條件,也只看到自己的需求,卻從來沒有人想過,除了外在條件以外,他、她所追的目標,是否是自己可以或願意提供的答案?
就如同項羽柔吶喊著他不重視她、不關心她,他對她又何嘗沒有半點的埋怨?
原來……他和她,都是自私的人啊!
兩個不懂付出,只看到自己需求的人在一起,當然維持不了多久,也難怪過去他的訂婚期永遠等不到結婚的時刻,即宣告破滅。
而他,因為在巫舞身上看到了真誠的關懷,他終于看見自己的缺失,看到自己過去失敗的理由。
「羽柔。」想清這一切,左亦斯慎重的開口。
仔細想過後,他發現導致今日她對他哭訴、埋怨的最大原因在于他和她的認知問,存在著一項很大、很嚴重的差距。
「我想有一些事,你我必須冷靜坐下來,正視彼此的問題,以及我和你之間對事情認知上的差異。」
因為他也看到兩人認知上的差距,已衍生出一樁很嚴重的誤會……
第八章
「你想談什麼?」項羽柔應他的要求回頭時,她的神情已恢復平時的冷靜與驕傲。
「還有什麼叫做正視彼此的問題?」抬高下巴,她驕傲得不願在他面前流露出任何軟弱的色彩。
「你真的覺得我和你對事情的看法、認知是一致的嗎?」
當左亦斯第二次直覺將自己和項羽柔以「我和你」而非「我們」代稱時,他終于知道,原來他從未把他和她看成「我們」。
而這樣的認知讓他不由得感到一陣愧疚。
「我們對事情的認知哪里不一樣了?」項羽柔質疑。
「如果你、我之間不存有問題,又何須走到解除婚約這樣的地步。」
左亦斯試著婉轉說出他的看法,卻遭到她強烈的否認。
「我們沒有解除婚約!」她高聲駁斥,下意識強烈否認因為自己一時沖動,所鑄下的事實。
相對于她的反應強烈、大聲駁斥,左亦斯的神情語氣皆平淡如常,眼神冷靜、清澈的凝視著激動的她,「沒有嗎?」
在左亦斯的認知里,他以為當初兩人沖突,她當面退還婚戒,並親口說出「左亦斯,你我的婚約就到此為止,我們之間完了!」那時,兩人已協議解除彼此的婚約。
然而時至今日,從她的怨慰中,他才赫然發現協議退婚一事,只有他一個人這麼想。
對她而言,她退回婚戒,甚至揚言解除婚約等,都只是一種逼他更重視她的手段而已,並不是真的想要解除兩人之間的婚約。
可是他卻把她的氣話當真了,更甚者他已愛上另一個人,並對她許下承諾。
不論今日她和他之間是否能達成協議,覆水難收,他和她之間,早巳劃下結局。
「我和你之間,已經結束了。」凝著她的眸,他眼神冷靜堅定的說道。
「在你退還婚戒,親口說出‘左亦斯,你我的婚約就到此為止,我們之間完了!’這句活的時候,已經結束了。」
霎時,項羽柔勉強撐起的驕傲不再,兩眼泫然欲泣,告訴我,是什麼讓你這般對我?」竟把她的自尊、驕傲全都踩在腳下!
「因為我已經知道,我追求的目標……我愛上了另一個女孩。」左亦斯坦言承認,不願在這件事上有任何欺瞞。
「愛……愛上別的女孩?!」剎那間,項羽柔的身軀搖搖欲墜。
原來理由竟是這麼簡單——他變心了。拋下她移情別戀,所以才不肯回頭,不承認他們之間的約定……
難道她就這樣任由左亦斯和另一個女人逍遙離去?!
「不!我不接受,絕不!」
這樣的結果,她的自尊、她的驕傲甚至是她的理智都不能接受!
猛然抓住左亦斯的臂膀,她不顧一切的說著,「你不可以這樣對我!你怎麼可以這樣羞辱我?我……我愛你啊!你怎可以……」
「你愛我?你說,你愛我?」聞言,左亦斯眉梢揚起一道譏誚。
「請你冷靜的問問你自己的心,你為什麼愛我?你愛我什麼?你真的愛我嗎?」他一句一句逼問。
還是只把「我愛你」這三個字,當作談判桌上最後的籌碼?
因為不願逼人太甚,左亦斯並沒有將最後一句,也最為犀利的質問說出口,然而這已經夠了。
因為他冷冽譏誚的目光,早已將他的意思表達得一清二楚,致使她垂下頭,不由自己的避開他直接的眼神。
「夠了!」滿溢的壓力壓得她情不自禁的尖叫出聲,「你憑什麼這麼逼問我?」
「我言盡于此。」左亦斯深吸一口氣,明白在彼此情緒如此激動下,不論他說什麼,她都未必听得進去,多說無用。
項羽柔並不愛他,就如同他也不愛她一樣,她今時今日對他的挽回,只是因為不願也不想承認自己的失敗,並不是因為他的人。
雖然對她心有所愧,然而他更清楚,事情不可一錯再錯。
他不能為了過去的愧疚而妥協,因為這會毀了他和她,進而傷害另一名無辜的女孩子——巫舞。
「總而言之,你我之間,在你退還戒指之時,已經結束。」他緩緩閉上眼眸,平復波動的心情,「請你自己好好想一想,你真正想要的是什麼?」
左亦斯是真心誠意希望項羽柔能看清自己的需求,而不要和過往的他一樣,惑于外在條件,而忽視自己真正想要的。
然而回應他的卻是項羽柔激動的叫囂。
「這種事我不接受、我不承認,左亦斯你听到了沒有?」他……他竟敢用這種態度羞辱她?
對著他毫不猶豫離去的背景,項羽柔激動、不顧一切瘋狂叫囂的眼神里,藏著一股說不出的決絕。
自談判場上離開,左亦斯直接投入工作中,態度、神色一如平常專一。
然而若細心觀察今天的左亦斯,則會發現他不自覺的抬頭,望向門口的次數比平日多上數倍。
但因為項羽柔之故,他突然覺得今天的時間特別難熬,而他也特別思念巫舞……想見她,想念她那藏下住任何心事的坦白眼眸。
他知道,一般而論,巫舞只會在接近用餐時間才會出現,她從不會在上班時間打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