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亦斯含笑,「當然可以。」
即使巫舞小臉上的訝異與不信,直接明顯到幾近無理,然而修養極佳的左亦斯並不引以為意,仍然面帶和藹的微笑,耐心回答。
「進食吃飯的最大作用,是為了提供進食者活動的熱量與養份不是嗎?既然如此,不論味道是甜還是酸,它終歸是食物,一樣可以提供食用它的目的。既然目的一致,味道是好是壞並不重要。味道既然不重要,當然也無所謂挑食與否。」
對著幾可說是瞠目結舌的巫舞,左亦斯態度溫和婉轉但神情堅定的訴說著。
「以上,是我個人對進食吃飯的觀點。請問現在,我可以去清洗餐盒了嗎?」
「不,不用了。」
終于回過神來,巫舞一手奪過空餐盒,激動的搖頭。「這種小事,交給我就好了,不必麻煩左大哥。」
因為對左亦斯忍人所不能忍的吃下她的料理,卻還能不改其色的本事敬佩不已,連帶的,她對左亦斯的稱舊也一下子尊敬親近不少,好不容易才遇上這種鐵胃強人,她當然要把握住。
「左大哥?」左亦斯眉梢微揚。
「唔……這樣叫不好嗎?」察覺自己的態度親近得太過突兀,巫舞不由得有些囁嚅不安。
「我……我真覺得你人很好啊!很希望有一個這樣的哥哥,如果我有這樣的大哥,一定會很疼我……真的不可以嗎?」
「不,只是有點驚訝,但我很高興,」他說的是真心活,「不過……」
他微笑,鏡片下微眯的眼底是一抹純粹的喜悅,「不過,你得先把名字告訴我,至少也該讓我知道該怎麼稱呼你。」
「我?!」巫舞一臉訝異的指向自己,然後才想起她似乎、好像真的沒有說過自己姓啥叫啥,不由得一陣干笑。
「嘿、嘿嘿……我、我叫巫舞,巫是巫女的巫,舞則是舞蹈的舞,不是數字的五哦。平常大家都叫我老麼或是小舞,因為我在家排行老麼。我今年二十一歲,剛畢業,還沒有找到工作,嘿、嘿嘿……」
不說還好,一講,她不由得自覺自己生平實在乏善可陳,除了闖禍的本事外,她還真找不出有什麼特點可以說的,所以她只得又用一連串的干笑聲作為結尾。
「左亦斯,現年三十五歲,獨子。」左亦斯含笑。仿效巫舞的自介,以簡單明了的幾句活點出基本資料,並化解她的尷尬。
身為醫生世家的獨子,左亦斯一直沒有兄弟姐妹,所以就算巫舞半路認親得這麼突然,他還是覺得很高興多一個妹妹。
雖然他和巫舞只是第一次見面,但她愛笑的純然氣質,身為麼女不自覺流露出的嬌嗔,喜怒多變藏也藏不住的臉部表情,讓她的心思在他的面前幾乎完全透明。
很簡單的一個女孩。
她應該一直被保護得很好,所以才能一直到現在仍然可以單純的笑、嗔、喜、憂,而不摻雜其他雜質。
看著這樣的她,讓左亦斯覺得自己早已不再單純的心思,似乎也變得和她一樣干淨。
「好了,小舞,現在可以把餐盒交給左大哥了嗎?」
「不行。」巫舞斷然搖頭,「既然你是大哥,那麼洗餐盒這種小事,當然是交給我就好了,你不可以和我搶哦!」
其實她才不管什麼叫長幼有序,哪怕是親如生母,她也沒有這麼自動自發搶著做過事,這樣的特殊待遇,只有左亦斯一人獨享。
對巫舞來說,左亦斯是第一個能完整吞下她做的食物,還不因此送上醫院急診室的人,而他的人格又是如此的高貴,所以在這樣的狀況下,他已贏得巫舞全部的心。
對于左亦斯,心悅臣服的巫舞願意為他做任伺事,遑淪只是洗洗餐盒這種小事。
「這怎麼好意思?」
「才不呢!左大哥你別這麼說啦,我可是很高興能夠幫上左大哥一點忙唷!」她誠心誠意地道。
不論左亦斯是因為什麼原因才能安然無事吞下她做的食物,這對早已感動得一場糊涂,差點痛哭流涕的巫舞而言,已自動將左亦斯當作自己畢生的知音。
第二章
之後,巫舞跟著左亦斯來到急診室。
身為急診室的醫生,左亦斯在解決完午餐問題後,理所當然的必須接替其他醫生的班,繼續工作。
至于巫舞,她本來就是個到處閑晃闖禍的閑人。
而今天她的預定規劃是在這左氏醫院中,找到一名試吃的犧牲者的目的已經順利完成,所以現在她閑得很。
也因為這樣,沒了目標的她只好緊緊抓住倒楣的被她認定的左亦斯,吃定他溫和謙厚的個性,厚著臉皮跟他來到急診室,打算把今天空暇時間用在這晃過來又晃過去,直到消磨殆盡。
只是人的命運永遠說不得準,大半的例子全都是禍福相依相伴,而很明顯的,巫舞今天的幸運已經用光了。
她漫無目的的在醫院中閑閑亂逛。
然,當她繞過走廊轉角,才一抬頭,竟一眼瞧見遠遠的走廊盡頭,一張她熟悉到不想再熟悉的冷艷面孔迎面而至。
霎時,巫舞不由自主的發出一聲慘叫,「啊——二姐?!」
慘了!二姐一向不都是在後院玻璃暖房中嗎?怎會在急診室現身?!
「你怎麼會在這?」狹路相逢,巫萼眼眸微眯,冰冷的視線投射至巫舞身上,將她從頭到腳打量一遞,「還是,你又想找誰當實驗品?」
「沒……沒有,我有乖乖的……」巫舞眼神左閃右躲,怎麼也不敢直視胞姐,就怕被巫萼看穿自己內心想法。
雖然結果並沒有出現受害者——不知是不是左亦斯的胃太強。但終歸一句話,今天她確實是有心到這找人試吃,而對冷血的二姐來說,她有這樣的念頭,就已經夠了。
「沒有?」巫萼揚眉,直透人心的冷利眼神掃過她手上的餐盒,「既然如此,你來這干嘛?」
雖然巫舞真的還沒肇禍,但巫萼仿佛什麼都明白的眼神與直中紅心的問題,卻足以讓心虛的她打從心底冷到腳底。
哦,死定了!
她的心底連聲哀號,被抓住小辮子,這下巫舞連眼楮都不敢亂飄,只能死命盯著自己的鞋尖。
雖然巫萼冷艷淡漠的臉上還是沒什麼特別的表情,但巫舞就是知道,心眼比針還小的巫萼已在心底記她一筆。
如果她再說不出比二姐滿意的答案,不知道那個冷血二姐打算如何折磨她,嗚,不要呀!她不想承受變態二姐可怕的報復手段啦,粉可怕的耶!
「我……我是來探病的……」為求月兌罪,巫舞隨口編造借口。
「哦?到急診室‘探病’?」巫萼譏嘲的目光銳利無比,明白顯示她根本不相信巫舞的話。
「很好,請問你的朋友叫什麼名字?」
「是……是……」巫舞是了個半天,是不出個所以然。
嗚,探病只是她隨口說說而已,左氏醫院里哪里有她認識的人呀?
就在巫舞驚慌無措之際,她的眼楮不經意瞄到一抹熟悉的影子,下一秒,她整個人已經以逃命之勢,飛撲到對方身上緊緊扒住,「左大哥!」
「是你。」左亦斯嘴角微微揚起,這個天真的小丫頭,總能讓他打從心底微笑。
「救命呀!幫幫我,拜托!」躲在左亦斯身後,巫舞發出微弱的求救聲。
「什麼?」
左亦斯表情明顯寫著不解,但敵人就在身旁,巫舞不便多說,只能雙手合十用力懇求,希望他能看穿自己眼中的乞求。
「院長,請你原諒舍妹的無知,對于她的頑行,我將嚴加懲罰。」巫萼淡淡開口,打破眼前僵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