奎行雲從沒見過那般純潔動人的笑容,深深印在他心里,使他沉醉,本就對她放不開,如今為了那朵絕俗笑靨,他和她更是糾纏定了。
宓如意一時失了戒心放懷一笑,不過注意到奎行雲直愣愣的盯著自己看時,驀然回過神立刻收起笑容,急忙轉身藉著到桌邊倒虛火湯來化解慌亂。
自己太不小心了,怎能在奎行雲面前放肆大笑呢,不知道他是否看出了什麼端倪?自己要小心應對才好!
端著湯再走回大木桶,宓如意將湯遞給奎行雲,「少莊主,你體內的熱毒已減去三成,仍要再喝下虛火湯繼續引出其余的陽火毒氣!」
奎行雲接過虛火湯,心中可惜那美麗的笑靨來得快、去得也快,他明白宓如意非是尋常的女子,他不可以輕舉妄動,男兒身是她的保護色,貿然揭穿她只可能逼走她,而且他也不能住在雲軒的客房了,所以自己千萬不能急進,得一步步讓她卸去警戒,願意向他靠近,要慢慢來才能成功!
「宓大夫,你的笑容特別迷人,你實在應該多笑才是。」對著宓如意秀美的臉龐,奎行雲的意有所指的開口,仰頭喝下湯藥。
宓如意拿回空碗,避過奎行雲的話,只是淡然提醒他,「少莊主,為了自個兒好,請不要再說話了,保重身體,這一波的發病會比上一次來得更嚴重。」
苦笑浮現在奎行雲臉上,他已經有感覺了,只是這次捉不到宓如意的小手,看不到她的笑容,也听不到她說故事,可以猜得到他絕對會很難熬的。
第四章
「爹,讓香兒陪您一起到城里賣菜吧!」
「不行,女孩兒怎能到街上拋頭露面呢,你留在家里繡花,不準出門!」
「哎呀,你們看看那個女人竟然在酒樓里買酒喝,八成是不正經的女人!」
「你說話可要小聲點,她是天鷹幫幫主的千金,在江湖上有女羅剎之稱呢,性子凶得很,本來有個未婚夫的,但她不安于室整天愛外出游玩,行為不夠端莊不像個閨女,所以未婚夫和她解除婚約了,她就更是整日在外廝混,丟盡了天鷹幫的臉!」
「女人本來就該待在家中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鎮日往外跑當然不像話了,那叫野女人,誰想娶她呢?活該被拋棄!」
「喂,你知不知道城西蘇家的才女到怡紅院做姑娘了?」
「我當然听說了,蘇家本是有錢人家,不幸前陣子失火整個蘇家被燒個精光,蘇老爺和蘇夫人都沒逃出,只有蘇小姐被救起,為了籌錢為爹娘打理後事,蘇小姐只好賣身了,可憐一個知書達禮的閨秀要淪落風塵。傳言蘇小姐才情之高連城里的鄭舉人都被比下去,若她是男兒身,一定能考上狀元揚眉吐氣的,哪用得著青樓賣笑呢!」
「是啊,還是做男人好,當女人限制太多,就算有才能也沒有用,白費的!」
宓如意和師父浪跡江湖時,听過太多這樣貶低女子的話了,那時她非常不諒解上蒼為何不生她是男人,而要她做個百無一用的女子,女子永遠都無法出人頭地,這是她非常清楚又痛恨的事實。
尤其她常听到師父的友人對師父叫可惜,說師父收了個女弟子,女子當大夫總是無法讓人信任,而且又怎能行走江湖四處為人看診呢?師父醫仙的美稱是無法傳承下去了。
這些不管是有心或是無心的話語都教她難過自己是女兒身,她不甘心所有的努力只因自己是女子而化為烏有,所以她下意識排斥自己是女子的事實。她穿男裝,將自己打扮成書生模樣,和男人一樣喝酒吃肉,也曾到賭坊,妓院走動過,認定自己就是男人,除了衣服下的軀殼無法改變外,她從內到外的行為舉止也和男人無異,長久下來,連她自己都以為自己是男人,早忘了如何做女人了。
只是這樣就真能讓她成為男人嗎?她明白自己裝得再像也不過是個假男人,改變不了命運的安排,她仍舊是女人,自己最討厭做的女人!
心中驀然涌起的憤懣讓宓如意覺得好笑,她怎麼想起這些心事了,她已經許久沒意識到自己原來還是個女人,是奎行雲那復雜又怪異的目光震動了她平靜的心緒,才引來她腦里不該有的情緒。
宓如意低頭看著趴在床上還未清醒的奎行雲,他身上的陽火之毒已經化解了,只是他不是鐵打的人,苦撐一天一夜後,他仍被強烈的劇痛侵吞意識昏了過去,幸而療程已到了最後階段,他身上的陽火邪氣也被木桶里的藥水吸收殆盡,首次的治療非常的成功。
她命僕人將奎行雲扶出木桶,為他沖淨身體送他回房,月兌去上衣趴在床上是為了讓她能在他背上的大穴下針,他流逝太多的元氣,她用金針為他補充精氣。
宓如意在床邊坐下,靜靜的看著沉睡的奎行雲,這麼靠近觀視他,更能感受到他的俊美無儔,加上他又有過人的家世和不凡的才學,難怪可以游戲風塵、坐擁美人了,只要他有心追求,世上有哪個女子能逃得開這樣杰出的男人呢!
宓如意伸出小手,輕輕的為他撥開落在臉上的發絲,也怯怯的撫上他出色的俊容,她盯著他出了神,直到敲門聲響了喚醒她。
她在做什麼?宓如意急急收回手,人忙站起快速離開床。她……她怎麼會做出這樣的事呢?難道她對奎行雲……不,不會的,沒有的事,別胡思亂想,不可能會發生這樣的事!
「宓大夫。」
突然響起的聲音讓宓如意嚇了一大跳,她受驚的捂著胸口看著出現在眼前的婢女,「喜夏、惜冬,原來是你們啊!」
「宓大夫,我們嚇到你了嗎?我們叫了你好幾聲,你都沒有回應,宓大夫在想什麼啊?」惜冬看著宓如意笑問。
宓如意面紅耳熱,一臉的很不自然,「沒……沒什麼,你……你們怎麼來了?」
「奴婢們是來看看公子醒了沒,也是要用晚膳的時刻了,不知宓大夫要在哪里用膳?」喜夏問道。
「少莊主還沒醒,大概還需一些時間才會清醒,我會在這里守著他,晚膳先緩緩,我還不餓。」
喜夏和惜冬走到床旁看看奎行雲後,再回身向宓如意行禮,「奴婢知道了,就不再打擾宓大夫,奴婢告退。」說完,兩人轉身離開了房間。
宓如意再走回床邊,拉著奎行雲的手把脈。他的脈象已經穩定,氣血循環正常,可以放心了。
她松口氣臉上浮起笑容,想放好他的手時,卻發現奎行雲不知何時醒了,正睜大眼楮盯著她看。
宓如意心一驚,忙將他的手擺回床上,疑問︰「你……你怎麼這麼快就醒了?」
奎行雲想起身,但是身體一動背上卻傳來疼痛,「我的背怎麼了?」
「別動,我為你針灸補精氣,算算時間也好了,我把針移走。」宓如意坐在床旁按住奎行雲,小手飛快的起落,頃刻間數十支金針就全被拔起,她拿起放在一旁的盒子,將金針放回。
奎行雲起身盤坐在床上,活動筋骨。
「如何?你有什麼感覺?」宓如意問道。
「整個人清爽許多,胸口不再發悶,真氣運行也順暢多了。」奎行雲欣悅的表示。
「恭喜少莊主順利除去身體里的一股邪氣。」宓如意向他道喜。
「我不想听你用說的,笑一個給我瞧瞧。」奎行雲突然伸手抬起宓如意的下巴,漾著淺笑提出要求。
宓如意沒料到他會這麼做,先是一愣,然後是羞怒交加的大力揮去他不安分的手,站起身斥責,「你……請你自重,這不是知禮的人該做出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