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乃娘的一番話頓時令夫人清醒許多。沒錯,威兒一死,蔚家就無人可繼承城主之位了,城主的寶座定會落到別人手中,而蔚家就會永遠的失權了!
不行!她不能讓這樣的事發生!
夫人低頭看著死去的兒子,顫抖的伸手為兒子拭去臉上的血水,悲聲哭道︰「威兒已死,蔚家已經絕嗣了,這事如何瞞過大家的耳目呢?」
「可以的。夫人,您別忘了您還有一個女兒啊!」女乃娘急急將一旁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蔚天真拉到大人跟前。
「娘,阿弟……他要把……紙鳶……拿下來,才爬……到屋……屋頂上的……」蔚天真結結巴巴的對母親解釋弟弟摔下來的原因。
夫人這才注意到兒子的手中還緊捉著一個蝴蝶紙鳶,她哀痛的看了看兒子,再抬頭看著女兒時,眼神變得憎恨憤怒,她毫不留情的用力甩了女兒一個巴掌,怒吼著︰「只為了一個紙鶯,你就害死了你弟弟,你好狠的心!為什麼不是你去死?為什麼要害你弟弟?你是凶手!打死你,我要打死你……」
蔚天真被打得倒在一旁,同時被母親狂暴的模樣嚇呆了,一時忘了哭泣。
「夫人,你不能打小姐啊!」女乃娘用身體護住了蔚天真,拚命勸著夫人。
而夫人卻如嗜血的夜叉般,用沾滿血的手要打女兒,咬牙切齒的凶狠模樣讓人心驚。她不斷重復叫著︰「你害死了你弟弟,你是凶手!你害死了你弟弟,你是凶手!凶手──」
蔚天真猛然從床上坐起,呼息急促,冷汗直流,兩眼直愣愣的瞪著前方,過了好一會兒,她才慢慢的回過神來。
她緩緩下了床,為自己倒了杯茶一口氣喝下,再拿起汗巾拭去額上的冷汗,讓自己的氣息平穩下來。
從那件事發生後,她就被夢魘所糾纏,阿弟滿身是血的恐怖模樣,還有娘狂亂憤恨的神情不斷在她夢里出現,她夜里睡不安穩是常有的事。
從小,娘就比較偏愛阿弟,在慘劇發生後,娘更是將所有罪過都怪到她身上,常用看仇人般的眼神看著她。
阿弟死時,她不過是個八歲孩子,她不明白阿弟為何不站起來和她玩,也不明白娘為何對自己又吼又罵,更不了解什麼叫「凶手」,只覺得她的世界在一夕之間全變了。
之後,她就被吩咐要學阿弟的模樣,對任何人都要說自己是蔚天威,連對爹也一樣。她不再是蔚天真,她是男孩子,她叫蔚天威。
等到她漸漸長大懂事了,才明白為了蔚家、為了爹,她必須要變成阿弟,必須做個男人。
爹年歲大了,身子一天壞過一天,阿弟是爹唯一的兒子,也是蔚家唯一的繼承人,若讓爹得知阿弟死了,不但蔚家再也做不了城主,爹也會受不了這樣的打擊而病情加重。
因此,女乃娘和娘想了這偷天換日的方法,阿弟死的事除了女乃娘、娘和她之外,就沒人知道了。那時女乃娘假藉相命之說,表示雙生子的命格是相克的,必須分開撫養才能平安長大,要女孩山城到廟里修行,為父母、衛城祈福,而將男孩留在城里。
因此她以女兒身在大殿上拜別爹爹後,馬上又被女乃娘從後門帶回來,開始扮演阿弟。
因為兩人的臉孔幾乎是一模一樣,她只要將雙髻改成辮子,再換上男孩的穿著,就不會露出破綻了。
當她的身子開始發育時,女乃娘教她用寬松的衣裳掩飾她的身材。而對于她滑女敕的臉蛋和姣好的五官,嗓音也過于清亮,大家都只以為她是長得較斯文罷了,也不感到懷疑。
她幸運的瞞過了所有人的耳目,一直扮演著蔚天威,直到現在。
爹在她十六歲時過世了,她順利的繼承父業當上了城主。
多年來,這樣的日子她早已習慣了,而明年她就二十歲了,屆時她必須娶妻。關于這一點,應對的辦法也想好了,她有個貼身婢女雪蘭,雪蘭是除了娘和女乃娘外,唯一明白她真實身分的人,她會娶雪蘭為妻來瞞過眾人耳目。
這是上天給她的懲罰,也是她該替阿弟負起的責任。她沒有自我,只有無盡的悔恨和永遠也扛不完的政務。
既是為阿弟擔責任,她有義務要使衛城更好;關于宗政日曜的邀請,縱使娘反對,她也要參加。在不了解宗政日曜的企圖之前,她不能讓衛城冒任何險。若娘執意反對,她也只好先斬後奏,先去了再說。
離天亮還有一段時間,蔚天真坐在床沿上想了好一會兒,才又躺回床上,睜大著眼眸,毫無睡意。
***
「芙蓉姑娘,你猜猜是誰來了?」一個小丫鬟急跑入玉芙蓉的香閣,高興的放聲大叫。
正在看書的玉芙蓉听到丫鬟的聲音,放下書本抬起了頭。
她長得極美,尤其她那柔中帶媚、媚里又帶嬌的姿態,只要是男人,見了她,無不想將她摟入懷中愛憐個夠。
她是迎禧閣的頭牌,也是此行中的第一美人,身價自是不用多說了。若不是她看入眼的人,她是不會輕易接客的,即使來人腰纏萬貫,也不見得買得到她的一個笑容。
會讓丫鬟如此慎重來通告,那來的人一定是個大人物了……莫非是他?
玉芙蓉連忙起身,高興地問︰「是不是城主來了?」
丫鬟還未回話,一個富磁性的男聲就先回答了。「馬上就能猜出,芙蓉姑娘可真惦記著人啊!」
馮雲親笑著走入香閣,玉芙蓉連忙上前迎接,不過她不是迎接馮雲親,而是沖進馮雲親身後宗敢日曜的懷中。她小手攀上宗政日曜厚實的肩膀,翦水雙瞳深情的望著他,嬌滴滴的抱怨著︰「城主怎麼那麼久都沒來看蓉兒,莫非是將蓉兒給忘了嗎?」
宗政日曜大手摟著香馥馥的嬌軀,低頭就在玉芙蓉雪白的頰上親一下,微笑地回答︰「近來政事較忙,所以沒空前來。怎麼,這般的想念我嗎?」
「听城主這麼說,表示城主都沒想過蓉兒,真教蓉兒傷心。」玉芙蓉不依地嘟起嘴,淚水迅速的盈滿了眼眶,更顯得楚楚動人。她知道只要她使出這一招,沒有一個男人能不感動。
丙然,宗政日曜忙將懷中美人抱緊,大掌安撫地輕拍著她的背,「蓉兒乖,我這不是來有你了嗎?」
「真是不公平,我一樣站在這里,為何就沒人抱怨我不來看她呢?」馮雲親兩手一伸,取笑著玉芙蓉。
玉芙蓉瞪了馮雲親一眼,偎在宗政日曜的懷中嬌聲反駁︰「你一年來不到香閣幾回,每次來,你和城主說話的時間都比看蓉兒還要多,擺明了不是來看蓉兒,蓉兒才不會傻得去等你。而且蓉兒心中就只有城主,等的也只是城主一人。」說完,小臉更加的緊偎宗政日曜的胸膛。
宗政日曜聞言大笑,「你這樣的待客態度,可是會得罪客人的哦!」但她那一席話也讓他听了十分舒暢。
「蓉兒除了城主之外,已經不再接待別的客人了。」玉芙蓉趕忙提起這件事,以表示她對宗政日曜的真心。
宗政日曜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放開了玉芙蓉,和馮雲親在椅子上坐下。他來此只是尋歡作樂,不想有太多的承諾。
玉芙蓉對宗政日曜不夠熱情的表現不太滿意,不過沒關系,反正她有足夠的耐性和他磨,相信宗政日曜終會為她贖身,收她為侍妾的。
「快去將上好的酒菜端來,別怠慢城主和馮公子了。」玉芙蓉吩咐丫鬟,丫鬟忙下去準備。
她靠在宗政日曜的身邊,笑道︰「蓉兒听聞城主被推選為各城邦之領主了,蓉兒要向城主賀喜,恭喜城主位居萬萬人之上,這天下將是屬于城主的了。」嘴甜也是她討人喜歡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