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從紐約還得搭好幾個小時的國內班機才能到西雅圖,只是想說你都到美國了,至少已減去大半距離,說不定會去。」
「我常飛美國。」他去美國已是家常便,並不差這一次。「只有飛西岸時,我才會順便過去看他們。」父母回台灣次數也不少,他們一年至少能見上五、六次面,對他而言已很足夠。
「老公,我是不是要找時間跟你一起去美國看一下爸媽?結婚到現在我只見過他們一次,有點說不過去。」盡避她偶爾會打電話、寫E-mail問候,但其實和公婆仍很疏離。
「爸媽移居美國多年,思想很開明,不會要求媳婦盡孝道,你不需在意這種小事。」婚後她主動打電話給他父母問安的次數比他還多,母親為此曾幾次當他的面夸贊她,只是他從未刻意將這些話轉述給她听罷了。
間接被拒絕,黃芊芊不免有些失望,她不單只是想探望他父母,更想和他一起遠行培養感情,順便透過與公婆相處的機會,多了解一些有關他的事情。
必世聿察覺妻子眸色瞬間一黯,以為她仍在介意,于是補充道︰「爸媽每年會回台灣一兩次,下個月應該就會回來,所以我們不用特地過去。你偶爾打通問候電話,他們就很高興了。」
他認為妻子對他父母已夠關懷孝順,畢竟他對岳父、岳母反倒不曾主動打電話問候,只有在節日時買份禮盒陪妻子回娘家探望,婚後至今九個月,他也僅見過岳父岳母兩次面。
黃芊芊勉強一笑,她覺得偶爾打通電話給公婆不過是最基本的禮貌,何況在電話中只能簡單問候,難以閑聊瑣事,便無法向公婆探問丈夫的事情。
她原打算若能一起去美國探望公婆,她將請婆婆拿出他小時候的相簿,自然而然便能制造機會聊聊他的童年與成長過程。
因為她曾向他提過想看他童年的照片,他卻說照片全由母親收藏,而他成年後的照片也吝于與她分享,只說自己不愛照相,因此沒什麼照片好看。
她是能感覺他也許不愛面對鏡頭,但總會有一兩張獨照或與同事朋友的合影,可她熱絡想向他要照片,他卻只提供自己出國時所拍攝的各地風景與建築照。
之前她沒特別在意,不覺得他是在刻意隱藏什麼,現在卻無法不追探,不禁月兌口問出原本絕對不能問的話來。
「那個……你前妻是怎樣的人?」突如其來的一句話,令專心品嚐菜肴的關世聿心一震,俊容一凜。
「听說她是空姐,一定長得很漂亮吧?你們怎麼認識的?是因個性不合才分開嗎?」黃芊芊故作輕松的問。
既然不能從婆婆那里得知,她只好試著直接對他提問,對于他前妻的一切,她之前絲毫不放在心上,現在卻覺得那正是自己對他認知模糊的最大問題點。
必世聿抬頭看她,黑眸冷沉。「你還听說了什麼?」他面容繃緊,語氣不快。
「三舅媽只說她是不同航空公司的空姐,你們是個性不合所以才分開……」黃芊芊輕聲道,明顯感覺情緒向來淡然的丈夫,臉色異常僵疑。
從前她曾好奇向他三舅媽問過他前妻,三舅媽卻顯得有些遲疑,只是一再強調要她別追問他過去的事,好好過現在兩人的生活才最重要。
當時她不以為意,也沒想過要追探他的過去,對這件事也沒放在心上,畢竟她不是那種會計較丈夫過去婚姻或情史而胡亂吃醋的女人。
沒想到如今她第一次主動問起,他的回應馬上令她察覺不對勁。
「我不想談,以後別再提起這些。」他放下碗筷站起身,冷著一張臉,逕自離開餐桌。
她一臉怔愕,見丈夫轉身離去。碗里尚有未吃完的飯菜。
這一瞬間,她心口緊扯,緊抿唇瓣,有種委屈的心酸浮上心間。
他三舅媽是曾提醒過她別問,但她不知這話題會令他如此不悅,她第一次感受到他明顯的怒意。
盡避他高聲斥喝,但冷凜的眼神、緊擰的眉心,都令她心生懼怕,更是難過莫名。
在餐桌前呆坐片刻後,她起身默默收拾自己與他未吃完的飯菜,將廚余倒進廚余桶,沉默地整理流理台,清洗鍋碗瓢盆。
第4章(2)
直到忙碌完廚房清理工作,她才想起剛剛答應要為丈夫煮咖啡,連忙煮好一大杯黑咖啡端往客廳。
以往飯後,他都會在客廳看報紙,今天沒看到他的人,她改端著咖啡去他書房。
「老公,你的咖啡。」即使心里因方才的事難過不已,她還是端起笑容,裝作事過境遷。
瞥見丈夫正端起桌上的黑色馬克杯啜飲,她詫異了下。「啊?你已經煮好了?那這杯我拿去喝了。」
必世聿正在使用電腦、敲打鍵盤沒抬頭看她,只輕應一聲,「嗯。」
她將咖啡端出他的書房,一股憂傷再度涌上心頭,舉起杯子喝了口黑咖啡。
「好苦!」她眉心糾結,急忙轉往廚房取出牛女乃添加。
稍後,她坐在自己書房的書桌前,低頭一筆一畫地繪著彩稿,雖然現在多數人已普遍使用電腦繪圖,但她還是較習慣手繪原稿。
時間不知過了多久,她的眼前逐漸一片蒙朧,她眨眨眼,兩滴水珠落在原稿上。
她心一驚,忙抽面紙擦拭,無奈水滴已滲入水彩顏料里,很快渲染開來。
她咬咬唇瓣,用手背揉揉眼楮,喃喃道︰「芊芊,有什麼好哭的?你什麼時候變成這麼愛哭的小媳婦?老公不高興,以後別再提就是,不管他的前妻是楊貴妃還是埃及艷後,都跟現在我們的生活毫無關系了……」
她安慰著自己,強忍住一再泛出的淚水,沒一會又發起呆來。
「真的已沒關系了嗎?那為什麼不能問?為什麼他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為什麼連跟自己老婆說個一兩句都不肯?」她低語著,不由得心酸起來,終究難以克制地再度掉淚。
「老公,你要去哪里?」擺月兌前一天的沮喪情緒,黃芊芊再度振作精神,對傍晚將出門的丈夫問。
「跟朋友聚餐。晚上你可以去外面吃,不用煮沒關系。」關世聿換了件干淨襯衫,邊扣上袖口扣子回道。
「那個……我可以跟嗎?」她小聲問。
她從沒參加過他朋友的聚餐,他休假時也多半待在家,除了閱讀、上網、固定時間待在健身室運動,偶爾才出門一兩回,平時家里電話也沒人找他,她完全不清楚他的交友情形。
他雖然也不曾參加她的朋友餐聚,但她總會自動向他報告一切,她跟誰見了面、和對方的交情如何、主要往來的同學有哪些等等。
必世聿有些疑惑地看她一眼。「我們是去酒吧聊天,你不會想去那種地方。」他並非真不讓她跟,只是覺得場所不適合,他不是去應酬,是跟好友聊些心里話,有她在場難免有顧慮。
「這樣啊……也對,我不會喝酒,去那里也只能點果汁。」黃芊芊逕自玩笑道,內心卻因他拒絕而難過。
他不僅不願告知自己的事給她知道,連他的朋友都無意讓她接觸認識。
「我不會太晚回來,不過你如果想睡就早點休息,不用等我。」沒察覺她一閃而逝的憂傷神情,他從容地離開家門。
黃芊芊抿抿唇瓣,難掩失落與哀傷。
她要自己積極去了解他,主動去認識他的親友,他卻不給她機會,這讓她感到非常無力。
究竟是她強人所難干涉太多,或他真的對她這個妻子提防到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