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明山一處豪宅里,灰發男人放下手中的報紙,推開大片落地窗,讓陣陣夜風輕拂入室內。男人顯是喜愛自然風甚于人工冷氣。
「公司的情況如何?這陣子市場相當不景氣呢!」蔣永麟重新坐回客廳沙發上,眼光落在對面的年輕人身上。
「公司一切順利,這個月的業績提高了十個百分點,比起其他百貨公司算還可以。」蔣紹德淡淡陳述。他的目標更遠、更大,這些還無法讓他欣喜起來。
蔣永麟露齒一笑。
「小子,別太貪心了,想當年你老爸我可是很知足呢!」
蔣紹德挑高一邊眉毛。
「老爸,若我沒記錯,當年那位只知道工作而忘了照顧家庭的人似乎就是您。」他記得上大學之前,老爸回家吃飯的次數不超過十根手指頭,每天晚餐就是他跟老媽兩個相對坐。
「懂得翻舊帳啦!你老媽都沒怨言了,你抗議什麼。」他不怒反笑。工作的確佔了他大半輩子時間,但他一點也不後悔。
罷從廚房端西瓜出來的許潔雅听丈夫一說,立即反駁︰
「誰說我沒怨言了!要不要我現在說給你听?」
她放下水果盤,坐到丈夫身旁。五十五歲的她保養得宜,是一名貴婦人。自從丈夫退休,她樂得在陽明山過兩人生活。
「哎!怎麼連你也來跟我翻舊帳?你該站在我這邊才對。」他摟上妻子的腰,笑道。
「誰有理我就幫誰,紹德只是講出我的心聲。誰教你工作狂一個,老冷落嬌妻。」她朝兒子使眼色。
蔣紹德只是微笑,伸手叉了塊西瓜入口。
敵不過妻兒聯手,蔣永麟舉手投降。
「不跟你們爭論了,你們母子連心,我一個人怎會是敵手。」
「老爸,現在彌補老媽也不遲,有空不妨出國走走,你跟媽還未曾一起出國玩呢,」蔣紹德建議道。
蔣母聞芸口,不禁眼楮一亮。
蔣永麟拍了拍妻子手背,語重心長道︰
「公司里頭的問題沒處理好,我怎能放心出國!」
愉快的氣氛轉為沉悶,蔣母眼楮黯了下來。
「公司的事我會小心處理,爸媽就別擔心了。」
鮑司存在許久的問題就是兩個舅舅欲掌權的野心——七家百貨公司中,平泰、國義由大舅舅許杰超負責掌管,祥瑞則是小舅舅許杰群負責,至于華碩、遠超、揚利、萬嗚則歸蔣紹德一人管理——日前兩位舅舅小動作不斷,皆想再接手他手下的百貨公司,為此,父親傷腦筋不已。
「唉!都是一家人。」蔣永麟語重心長。
一邊是手足,一邊是丈夫、兒子,蔣母最是為難。這幾年她堅持回陽明山居住,也是不願看見親人為貪字而反目,干脆眼不見為淨。
「紹德,你認為該怎麼處理就去做,媽不會左右你的判斷。」她還是偏心兒子多點。
「別想太多,小心引起偏頭痛,阿超、阿群畢竟是你兄弟。老實說,早在一年前我就曾經考慮把他們手下的百貨公司交給他們,不過他們特意安插兒女入紹德的百貨公司,這點我非常生氣!」太貪心了!想他蔣永麟在商場歷練五十年,豈會看不出阿超、阿群的野心。
吐出西瓜子,蔣紹德拿紙巾拭嘴,道︰
「其實他們的能力頗不錯,安插在我手下也沒什麼不好,只要能夠善加利用。」
「哦?這麼說來,是老爸小看你的能力了。」
蔣紹德揚起唇,但笑不語。抬眼望了望牆上的時鐘,他拍拍褲子,站起身。
「時間不早了,我得回天母去了。」
「回天母!今天是星期六,你何必急著回去!」蔣母疑道。兒子為工作住在外頭,每到周未,總會回陽明山陪伴他們,直到星期一才回公司。
蔣紹德瞄了父親一眼,傳遞兩人才知的訊息。
「老婆,兒子大了,老陪著咱們,豈不耽誤他交女朋友的時間。我這麼說你該明白了吧。」
蔣母噗哧一笑,朝兒子曖昧的瞧了幾眼。
「紹德是該交女朋友啦,都三十歲了也不曾帶女孩子回家給媽咪看,你可要努力點,螞咪迫不及待想看看那位幸運的小姐。」
女朋友,老爸真是會掰。
現在正值最重要的階段,他全部心力皆投入工作,再無心思考慮女人的事。
在他思索當下,腦海里突然浮現那名戴著小豬口罩的女孩。
「我送兒子出去。」蔣永麟搭上兒子的肩,回頭對收拾水果盤的妻子交代一聲。
蔣母點點頭,待兩人離開客廳,才起身走入廚房。
屋外——
滿天星斗像鑽石,山上的確此平地涼爽多了。
「說吧,你有重要的事想告訴老爸不是?」
來到車庫旁,兩人停下腳步。
「上個月我差點出車禍,幸好逃過一劫。」他輕描淡寫,像在敘述他人的事。
蔣永麟面色凝重。自從一年前他獨排眾議把公司交給兒子後,大大小小的意外層出不窮,極明顯的是有人在背後搞鬼,而他們也明白誰可能是幕後主使者。
為了不讓蔣母擔心,他們一直刻意隱瞞著。
蔣紹德面對身形略矮的父親,道︰
「老爸听過槍神的名號吧。」
「你在打什麼主意?」他有不少警界朋友,知道這名神秘人物正是警方密切緝捕的對象。
蔣紹德神秘一笑。
「槍神受我雇用三個月,這三個月我會奪回原本屬于我的東西。」
蔣永麟愣了半晌。
「紹德,你若想借槍神之手除去某人,老爸說什麼也不允許!」他板正臉色,傳達堅定的要求。他一生光明磊落,決不允許兒子使壞。
「別多心,槍神僅受雇當我的保鏢,保我生命安全,其余的我自有打算、」
稍稍放下心中大石,蔣永麟不禁好奇兒子如何識得槍神。據說槍神行蹤隱密,至今無人能得知他的身份。
「兒子,你如何找到槍神?」蔣永麟露出晶亮的眼神。
蔣紹德搖搖頭。
「這我不能說,我答應過槍神了。老爸,這事請幫我保密。」
「我知道,你自己小心點。」
目送兒子的黑色轎車隱沒,蔣永麟緩步走回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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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色棉質T恤、深藍色牛仔褲——丁語一身便裝打扮,佇足在一棟雙層寓所大門外,手里提著一只旅行用的大皮箱。
呆站了五分鐘,她伸手按門鈐。
「誰?」對講機傳出好听的男低音。
她深吸口氣。「丁語。」
鐵門應聲而開,她提著皮箱走了進去。不知怎地,每走一步,她想逃跑的念頭便多加一分,好不容易走到房屋門口,她又停下腳步。
逃吧!她內心在狂喊。
就在她猶豫的時候!門給利落的打開,她微退一步。
蔣紹德沒多說話,徑自提過丁語的皮箱。
「請進。」
唉!逃不了了。
進了屋,兩人面對面坐著。
「可以先談談工作內容嗎?」受不了沉悶的丁語先開口。頭一回接這類型的案子,她仍調適不過來。
蔣紹德兩腿交疊,優雅的靠在沙發上。
「在你到我這里之前,相信已經調查過我的背景才對。」他抬眼看向她,純然工作態度——小心謹慎。
「是的,我了解你的背景,也清楚你忌諱的人。」老女乃女乃事先做過一番調查,她大抵明白蔣家內部的問題。
「看來你挺專業的,我總算沒找錯人。」他彈了彈手指。
丁語隱忍住翻白眼的沖動。若不是女乃女乃陷害,他豈能輕易找到她!這次教訓她會好好牢記在心,否則她也別混了。實在懊惱啊!
「我事先聲明一點,我只負責你的人身安全,其他的一概不負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