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說他對這事沒有意見,他還說……」嬌羞地看了一律一眼。「說他很喜歡一律,早點辦也好。」
「一律,你說?」
「我沒意見。」嗤笑了聲。「我只是不知道你在緊張什麼!」
橫加天走到一律身邊,壓低聲音對一律說︰「我知道你見過李勿藥。」
一律驚訝抬頭看著父親,隨即鎮靜低下頭,繼續把玩著手中的筆︰「那又怎樣?你未免小題大作。」
察覺佳榕好奇的神情,橫加天草草結束︰「我不想談這個。」
一律再度轉頭望向窗外,他不明白爸爸為什麼要提起李勿藥,也不知道爸爸為什麼要在乎他見過或沒見過李勿藥,之前勿藥也到過他住所問他跟爸爸有關的事,真奇怪,這兩個人什麼時候互相關心起對方來了?
橫加天轉向佳榕︰「那麼如果你們同意的話,我就先叫手下去安排你們的婚事,短期內我會再去拜訪妳父親。」
遞了辭呈,做到月底就結束,不趕快找新工作不行。趁著午休空檔,勿藥進了休息室翻著報紙。
「妳的便當。」同事進來將便當交給勿藥,順便打趣說︰「富家少爺呢?最近沒見他?」
弄得勿藥不知如何回答,只好含混帶過。
同事出去,勿藥開始覺得好笑,貫謙說的沒錯,這幾年她變太多。以前的她,別人說的話她不想听,耳朵像是有自動閘門似的,自己會關上,她既听不見,也不在意;現在卻會和人打著哈哈,因為听見了,裝不來沒感覺了。
好了好了,李勿藥,不要想那個沒心肝的人了。
勿藥決定從新振作自己,沒錯,她回不到過去那個無欲無求的李勿藥,不代表今天她就必須受橫一律影響,她也不想被拋棄了就一副站不起來的軟柿子樣,至于橫一律,就讓他在她心里死了吧!
可她想讓他死,他卻不想死。
罷剛的同事探頭進休息室,神秘兮兮地笑著︰「勿藥,說曹操,曹操就到;說富家少爺,富家少爺就到。」她轉向後方,熱絡地招手︰「來來來,勿藥在里面。」
同事讓開一步,走進來的自然是橫一律,同事笑看了兩人一眼,就退出休息室,也沒察覺兩人間僵持的氣氛。
勿藥合上報紙,放上架子轉身就要出去,她現在還沒辦法見一律,除非等到她把他忘到干干淨淨那天,不然她的心還會痛、還會抱希望。照理以一律對她的惡劣態度,她應該狠狠地把一律恨到死才對,可是她發現她就是做不到,做不到,干脆想個辦法忘了他,讓他永遠不能出現在她心里。
她才剛開始努力,他卻又出現了。
一律拉住她手臂,迫使勿藥停步。「我是來找妳的。」
很快地屈服了,不看一律的眼,勿藥掙開一律,選了一張沙發坐下,指著離自己最遠的一張椅子︰「你坐那里。」
一律並沒有依言而行,他在勿藥身邊坐下,從西裝外套口袋中掏出一張紅帖,遞到勿藥面前。
勿藥有一種被人當傻瓜耍的錯覺,瞪著眼前的紅帖。
為什麼?為什麼一律一副來耀武揚威的樣子?她自認沒對一律怎樣過,這樣故意傷人是想報復什麼?如果真有人該報復,那人也會是她李勿藥。
幸好她辭職了,幸好她搬家了,她一定要在最短的時間內消失在橫一律面前,也讓橫一律在最短的時間內消失在她心里。
要開始學著對他不在乎,就從現在開始。
這麼告訴自己,勿藥抬起已無波無痕的臉,輕聲說︰「你真是太客氣了,還親自送。」
「不會,應該的,憑我們的關系。」
勿藥收下喜帖。「不過是以前的老師跟學生。」站起來。「沒事了吧?」
一律看著勿藥,時間有點過長,讓勿藥站得很不自在,也快撐不下去,結果一律扯扯嘴角,也站起身︰
「嗯,很期待妳來。」
她忍住心痛。「有空我一定去。」
迅速轉身離開,搭搭搭的,高跟鞋足音明顯。
見勿藥平靜,一律心中的火氣卻怒騰騰地燃燒起來,目送勿藥背影離開,他轉身離開,進了轎車,命令司機開車。
他以為勿藥會發脾氣,最好生氣地將喜帖揉個稀爛丟掉,可是看到勿藥一副滿不在乎的冷靜表情,卻是他自己氣得想把喜帖撕個稀巴爛。
他開始搞不懂他自己了。
他一直記著勿藥之前來找他,轉身離開前那副痛苦傷心的樣子,他也告訴自己千百次,那是勿藥在演戲,可是他就是沒辦法不夢見那個表情。
他不打算再見勿藥的,今天卻借著送喜帖的名義,又見了勿藥。他發現自己很嚴重的心口不一,雖然形式不同,但八年前和八年後,同樣都是因為勿藥。
那天早上勿藥在他房里醒來,他差點就這麼想把一切都忘掉,差點就沖動地想說重新開始,偏偏勿藥提起雷貫謙,模樣是那麼甜蜜,直令他心中的無名火又起。
這不也奇怪嗎?傷害她,卻偏偏忘不了她?
第九章
勿藥發現自己一點都不意外必須再見到橫加天,他們父子似乎是說好了輪流出場耍把戲。如果她相信宿命,她會以為是她上輩子不小心欠了他們家的;很可惜她沒那麼宿命,所以她只會把這當作是有錢人無聊的娛樂消遣,而她正是他們找上的無辜百姓。
「李小姐,我似乎警告過妳不要再接近一律。」
勿藥根本不想理他,是他兒子來找她,關她什麼事?她可沒求一律去找她,他們父子倆奇怪的老不先套好招。
「我可以讓妳立刻丟了工作,甚至以後都沒了工作。」
見勿藥沉默著不說話,他認定勿藥是怕了,繼續說︰
「除非妳現在立刻答應我再也不出現在一律面前。」
勿藥還是不說話。
「如果妳答應不再出現,我可以給妳一筆錢,數目隨妳填;如果妳不答應,不只沒了工作,連小命都可能不保。」橫加天陰沉地說。
勿藥冷笑一聲。
「妳笑什麼!」小馬向前甩了勿藥一巴掌。
勿藥撫撫嘴角,心里說不上是高興或痛苦,彷佛從前的勿藥回來了,她剛剛竟覺得自己根本已听不進橫加天的話語。他們是這樣的不相干,不相干的人竟還要互相對話著,這不是荒謬嗎?這麼一想,橫加天的話便快速地從耳邊流過,就算認真听,也听不真切。
「妳是白痴嗎?還笑!」小馬吼著,急切地表現他為主的忠心。
她緩緩抬頭直視著橫加天。「你知道一律找我做什麼?」
「做什麼?」
冷靜似寒風的低語︰「送喜帖,來耍威風的。」在橫加天疑惑的眼神中補了一句︰「就像你一樣。」
「欠揍!」小馬一步正準備向前。
「住手!」橫加天制止。
「我跟橫一律沒半點關系,也不想有。」
「妳以為我會相信妳說的話?」
「你信不信與我何干?」
「妳的小命在我手上。」
「你喜歡,拿去啊!反正不值錢。」挑釁地看了橫加天一眼。「我能走了嗎?」
橫加天反而欣賞起勿藥來了,這個小女生真是變了很多,絕不是八年前哭哭啼啼擋在爸爸面前的小角色。
他揮揮手,示意勿藥離開。「不準出現在一律婚禮中。」
停步,轉身。「我非去不可!」
「給我個理由。」他相信李勿藥一定能給有趣的答案。
她定定回視橫加天︰「影響我心情的事,我不會再讓它出現在我面前;我出現,表示我死心了才會參加一律的婚禮,你應該高興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