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只要我們有辦法退國舅府這份聘,娘就一定會成全我們,是不?」小臉上有著開心的光采。
在這府中,爹只听得進娘的話而已,所以無論任何事情,只要有娘的認可,爹那邊從來就不是問題。
「最好快一些,免得夜長夢多。」
「娘……」她的表情難掩激動。
「我相信他身為一幫之主,又能讓妳如此堅持,必定有過人之處,妳爹那邊我可以幫妳說說。只是倘若真的來不及,妳就要乖乖披上嫁衫,不得再反抗。」
「我就知道娘最疼寧香了!」她雀躍地沖上前抱住美婦,而後像一陣風似地卷出大廳。
「小姐……」無雙欲哭無淚。
又跑那麼快,也不想想身邊的人有多可憐啊!
「不用追了。」舉世拉住想要跟著跑出廳堂的人,雙眼直盯著那陣風消失的方同。「妳再怎麼樣也追不上的。」
好輕功!真不知道小姐打那兒學的?
「舉世、無雙,妳們先下去吧。」美婦輕聲吩咐,鳳眼仍直直凝望著女兒消失的方向,表情頗有感嘆。「年輕人,真是活力十足得令人羨慕啊!」
「安人也還是芳華正盛呀。」福滿趕忙在旁邊開口。
「是嗎?看到寧香這樣子,總讓我有些感慨,如果自己當年也能有像她這樣的倔性與堅持就好了。」
「安人……」
「有道是妻不如妾,妾不如偷。」掩嘴又打了個呵欠,瞇著眼看站在另一旁的兩個人。「算了,真的想睡了……」
春滿和福滿對看一眼,只能默默幫漸漸入睡的人兒蓋好錦被。
「為今之計,只能請持庸從中斡旋,讓寒武城出面幫忙了。」
「沒有其它辦法了嗎?」如果可能,他並不想和寒武城打交道。
「皇太後把持當今朝政,滿朝文武幾乎都是沈家人馬。這樁婚事起源于太後對謝侍郎影響力的忌憚,想退親實在太困難,除非由皇上親自出面轉派親事才有可能。」
嚴擎烈坐在主位上,臉色沉重,斂眉思索著玄膺的建議。
這也是他之前覺得棘手的原因。
先皇廢立太子不到半年就晏駕崩殂,二皇子邢煉原本素有孝名,即位後卻沉迷逸樂,朝政盡落于外戚之手。朝廷官員為求自保,許多只能投靠外戚一派,然而暗地里擁護大皇子邢晏的人依舊不少。許多靖節之士不願意屈膝,有些選擇繼續待在朝中試圖力挽狂瀾,有些則為了保持風骨而辭官,謝孟宗即屬于後者。
可是謝孟宗雖然辭去官餃,在朝中仍具有一定的正面評價和影響力,太後不敢輕忽,所以親自指派這門婚事,企圖藉此作為牽制,讓支持邢晏的人馬少去一份力量。
原以為寧香與沉家婚約只是兩方尊長合議,所以大家都認為不算太難解決,怎料背後會牽扯出如此深的爭端,且在他得到消息的同時,國舅府也已經下聘,讓他與寧香的親事變得更是困難重重。
「如果必定要請皇上出面,無法由你去說服嗎?」
「我?」玄膺指著自己的的鼻子,眉眼挑高。「我只是曾受皇上施恩,面子還不夠大到能請動聖顏,所以這種丟臉的事就別提了。更何況……前不久我才得到一件消息,不知道老大有無興趣?」
「想說就說,不必故布疑陣,吊人胃口。」嚴擎烈冷哼。
「是!」趕忙危襟正坐。「听說九轉騰龍璧……目前在寒武城內。」
玄膺話音方落,議事廳內頓時陷入一陣靜默,所有人都看著嚴擎烈手上茶杯化為灰粉灑落飄散,沒人有膽子出聲。
「擎烈!」在氣氛如此逼人窒息的時刻,一道女敕黃色的身影突然奔入,打散沉寂,讓眾人放心地吁了一口氣。
以幫主對這樁親事的重視程度而言,很顯然的,也只有這新夫人才能緩和現場緊繃的氣氛了。
「娘說聘禮是太後親選,退不得的。來此路上我一直在想,我們能不能叫玄膺那渾蛋請皇上出面,又或者干脆直接暗算那個沉雲算了?」謝寧香速度飛快,目不斜視,眼中只見得主位上那個魁梧的身影,便這麼直直沖入嚴擎烈懷里,摟著他的脖子問道。
嚴擎烈一語不發,只是下巴微微抬起。
謝寧香順著他所暗指的方向望去,這才發現廳內除了她和嚴擎烈外,還有七個人,六站一坐,站著的人,其中兩位她曾見過,是蒼龍幫的分舵主,另外有四張是陌生面孔,六個人共同的特征是身型壯碩,都是練家子。
而那除了嚴擎烈之外唯一坐著的人,當然就是玄膺了。
在幫內除了他沒人敢如此沒大沒小,在幫主面前還一副委靡不振的樣子,謝寧香直盯著他,雙眼瞇起。
「原來我在嫂子心中的評價這麼差,枉我如此盡心盡力幫妳……」玄膺一臉欲哭無淚。
「玄膺,你怎麼時候被放出來的?」她記得他們那日回到蘇州後,還來不及歇息喘口氣便又立即啟程,走水路趕著回洛陽,她並沒有听見擎烈怎麼處置玄膺,也不知道他何時獲得釋放的。
放出來……當他是狗還是犯人啊?!
玄膺臉色有些難看,瞪了廳中那些偷笑的漢子幾眼,直到每個人都垂眉斂目,面無表情後才開口︰「托嫂子之福,我昨晚才到達洛陽分舵。」
「是哦?」他們昨兒個下午到,他晚上就跟著來了,動作還真快嘛!「看副幫主你雙頰凹陷,面色憔悴,想必前數日讓你受了不少苦。在這樣的狀態下還如此勞碌奔波,你的忠心真是令我太感動了!」
敝了,擎烈特別吩咐任何人都不準動玄膺,縴縴是用怎麼方法讓他變成這樣副淒慘模樣的?
「別這麼說,能為大哥的事情奔波是小弟的榮幸。」話說得很有禮,面頰卻有青筋在抽動。
「別再為難他了。」嚴擎烈撫著謝寧香垂落背後的烏細發絲開口,語氣雖然依舊淡漠,卻少了原先的冷冽。「寧香,我必須去耀武鏢局一趟。」
「為怎麼?」
「耀武少主楚持庸和寒武城主寒君策雖然表面上看似互無牽涉,實則相當交好,我們必須請他斡旋,讓寒君策出面幫助我們。」玄膺在一旁答腔。
「為怎麼非找那個病表不可?」
之前就是因為听說他有宿疾纏身,所以才會丟了親事,未婚妻被揚威鏢局給搶了去,所以兩鏢局人馬一向互看兩相厭,只要狹路相逢必定引發沖突,她之前在隆興樓內就曾親眼目睹過那種水火下容的「盛況」。
「寧香,持庸也是我和玄膺的朋友。」嚴擎烈側面提醒她用詞上的不當。
「啊?我為方才的失言道歉。」
「無妨。」
「可是……真的非寒武城不可嗎?」她皺直彎彎柳眉,朝玄膺問道︰「你難道不行?」
「只怕沒那份薄面。」很無奈地聳肩。
「但是听說寒君策也不算怎麼好人,我還听過他以前曾經幫助過西蜀邪教的傳言……」感覺到自己夫婿霎時緊繃的身軀,她驀地收言住口。
「無論如何,這是目前唯一可行的辦法了。」嚴擎烈沉聲開口。「所有人立即下去安排,在最短時間內打通所有環節。還有,玄膺,徹查寒君策底細。」
對方都已經送了如此大的請帖,他又怎麼能拒絕邀約呢?
「遵命。」大伙兒迅速回答,轉眼之間,廳內已經只剩下他與她兩人。
「擎烈……」她依偎著他,心底難受。
無法不去思索,這樣一個性格剛強的男子,這個擁有使人服膺魅力的天生領導者,為了與她的婚姻,究竟做了多少退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