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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情逐香 第18頁

作者︰向玄纁

涼冷的風吹入半突出于水池上方的映月亭內,讓在里頭發呆的人兒打了個哆嗦,趕忙攏緊披在肩上的綢巾。

「茶涼了。」謝寧香舉茶欲飲,發現原本溫熱的茶水已經冷了,放下杯子抱怨了一句。

「那是因為夫人發呆發太久了。」無雙在一旁開口。「不然,我再去為夫人端熱茶過來。」

杵在一旁看人發呆好無聊,她還不如到處跑跑比較快活。

現在她才開始懷疑,娘和福滿阿姨陪伴在隨時隨處都能入睡的安人身邊,是怎麼挺過來的?

「嗯……也好,不過我不想待在這兒了,妳就直接端回寄情苑吧,順便要個小炕火盆,我最近還有些怕冷。」

「好,無雙這就去!」將桌上的茶具全部擺上端盤,無雙火速奔離。

「哇!跑那麼快,真的有這麼無聊嗎?」謝寧香看著無雙健步如飛的背影,忍不住搖頭。

將視線轉往亭下水池旁翻飛的枯葉,她還在想著昨夜經過匯文堂再度撞見的那一幕……

這些時日以來,她和他的關系已經改善許多。當他與屬下議事的時候,她總是坐在一旁傾听,他是不以為意,但屬下們卻個個瞪直了眼。

幫主和新夫人從成親之後就沒同房,在蒼龍幫里算是公開的秘密。反正每天出入懷忘園的幫眾或店家執事那麼多,流言傳開的速度自然也快。

她有時候也會不小心瞧見幫眾在耳語推測她和嚴擎烈不合的消息,也曾听過有人討論著是否要建議嚴擎烈再納妾室,不過這些話到底有沒有傳到他耳中就不得而知了。

所以最近嚴擎烈無論到哪兒幾乎都讓她跟隨,就算在商討某些機密事務時亦然,的確讓許多執事驚訝不已,連玄膺也常常投給她好奇的眼神。

不過,他如此破例的公私不分,也只是在增加兩人相處的機會而已。他們夜晚仍不同房,也沒再有肢體上的接觸。

他對她總是維持著一小段距離,她也很努力在習慣他的氣息。

偶爾會感受到他投給她的目光,而當她回視他時,會看到他在若無其事轉開的眼眸中,有著壓抑。

對這樁婚姻,她原本是很不甘心的,可是到後來,愈來愈多的謎團冒出,令她好奇,也漸漸地看到了他對她的真心。

然後,再漸漸地,喜歡上他在她面前之時,那與對待下屬截然不同的態度與表情。

這樣的心情,就像是裹了糖蜜的梅子,吃在嘴里酸酸甜甜的,吞入月復中有種暖暖的充盈感,以致于吐核時,會使人滿心不舍。

這種感覺,應該就是喜歡了吧?

今天下午他要去織坊查看新絲的織作情形,她懶得跟,現在卻有點後悔了。

突然好想見他呀!可是……

雙瞳一暗,止不住的憂心全寫在嬌俏的臉上。

即使嫁入蒼龍幫後照樣吃好、穿好,也被保護得好好的,但是她也沒停止過對武功的修習。

總認為天有不測風雲,凡人豈能預料下一刻的福禍?她可不想每次出了怎麼事,都只能成為受別人保護的負累。

再說,待在這兒實在太無聊了;而懷忘園佔地遼闊,不好好利用豈不浪費,所以她喜歡發掘園內的幽靜隱閉處,也喜歡在這與北方截然不同的建築風格中,尋找巧思與特別之處,更喜歡從在園內穿梭的人們的反應里,測試自己的輕功程度。

謗據她的觀察,下人們絕對察覺不到她的來去,但如果是護院就要靠運氣了,多數是可以躲過的。然而有三個人她一定瞞不過,一是嚴擎烈,一是嚴縴縴,另一個則是玄膺。

但昨夜,她又看到他強忍痛苦的表情……

她幾乎能肯定縴縴的推測完全不差了。

想起昨兒個下午在縴縴房內不小心發現的三層花梨暗櫃,里面全是一罐罐不同的藥物,數量多得令人咋舌,想來縴縴的確也為了這件事大傷腦筋,卻毫無辦法吧。

看他那副模樣,就算武功再高,內力再強,也難保哪一日會突然因為毒發而駕鶴西歸……

她可不要一個性命隨時可能不保的人當夫婿啊!

已經不想改嫁或再嫁,可她更不想當寡婦,所以……該如何才能幫他解毒呢?

或許可以找玄膺商量看看?

主意一定,她馬上施展輕功奔向玄膺居住的梧竹居。

日表東移,時刻走向末申之交,被秋風卷落的金色梧桐葉默默墜地,一旁的細竹林正為它奏響最終的樂鳴。

在林木環繞的中心處,有一雙層建築,這是專屬于副幫主的院落。

隱隱約約的,似乎有談話聲傳出,但除非靠很近,否則難以听得真切。

「……你應該明白,太後早有意除掉邢晏以穩固皇上帝位。」梧竹居的和琴室內,一名黑衣男子手持赤玉高腳杯,將杯內液體一飲而盡。

「嘖!真是躇蹋,『翠濤』不是這樣喝的,」玄膺滿臉惋惜兼不認同。「你該知道,這是唐朝太宗親自從高昌帶回的馬女乃葡萄種,經過數番培育才種植成功,而由宰相魏征多方鑽研精釀,再經由後代酒師的不斷改良……」

「上等好酒宮中從來不缺,別想轉移話題!」黑衣男子打斷他的絮叨。

「身為嫡長子,邢晏當初無故被先皇廢太子之位時並無反抗,已經夠委屈他了,還有趕盡殺絕的必要嗎?」玄膺仍舊一臉嘻笑。「再說,皇上登基時封他為賢王,不正是為了展現兄弟之誼,那麼……」

「夠了,不要跟我裝傻,現在朝中勢力兩分,暗潮洶涌,你不會不知道。」男子語氣不耐地駁斥。「我要听你的選擇。」

「這不是在為難我嗎?」玄膺臉色沉下。

「玄膺,皇上曾對你有恩,待你不薄,你不會忘了吧?」

「無一刻或忘,但是……」

「沒有但是,這是你報償恩情唯一的選擇,依言而行就是……誰?!」黑衣男子猛然沉喝,手一轉,玉杯隨即破窗而出。

比酒杯速度更快的,是玄膺躍出房門,扣住外頭嬌小人兒的青色身影……

「真是怪了,昨兒個下午偷翻我的藥櫃,以她的性子,今天應該會來找麻煩才對,怎麼到現在還不見人影?」

放下手中的針,嚴縴縴離開繡墩,走到窗前望啊望,將紈扇擱在胸前,無力地揚著。

「她沒有跟著大哥出門,應該和我一樣無聊才對啊!」垂下水眸思索了一會兒。「算了,我自己去找她吧。真是的,還要勞動本姑娘大駕……」

嘴里喃喃抱怨著,她雙足一點便躍出繡閣,輕盈地落在樹梢上,往寄情苑奔去。

她所住的飄香榭和寄情苑有一段不算短的距離,再加上園林內的路徑曲曲折折,不若使用輕功在半空中借物之力直線奔走快。

不過為了某些考量,幫主其實有明令規定,若非情況特殊,園內禁止施展輕功。

當然,如果誰有把握自己能夠瞞過主子,盡可以試試看。只是到目前為止,除了寧香嫂子那還沒搞清楚狀況的三腳貓外,還真沒人有那份自信。

但是當宅內主人們想偷懶時,往往用這招省事。至少,她知道玄膺那偽君子就常常做跟她同樣的事。

又想起自己被逮回時的情境,不禁讓她咬牙切齒……

耳朵听到奇怪的爭執與打斗聲響,她在回廊檐上停下,凝神細听。

聲音是從梧竹居傳來的。

這可怪了,不是說新改進的提花織機已經完成,那偽君子這時候竟然沒去織坊,在家做怎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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