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由計算機接手……怎麼每次都這麼巧,要找他的時候剛好都不在線上?」她懊惱著。
數著從手機里頭傳來的撥通聲,她習慣性地,在數到第九次時,趕在系統接答之前切斷電話。
「至少接個手機吧!真的有那麼忙嗎?」她老大不爽地瞪著自己的手機,而後決定和他卯上了,一次又一次按下重撥鍵。
終于,在第六次切斷電話後,她將手機丟在椅子上,而後重重將自己往後拋上彈簧床,扯開嗓門大叫︰
「啊--」
她一邊叫還一邊搥著無辜的床,在發泄完情緒後,抓起一旁的枕頭蒙住臉,輕輕笑了起來。
「我究竟在干什麼呀?賭個什麼氣?真是夠白痴了……」
枕頭仍然蒙在臉上,她的眼楮睜得老大,凝望眼前的黑暗。
將近三個月了,她和他只通過三次電話;而這三次,還都是她打給他的。
最後一次通話,是在中秋節那天,她打電話跟他說聲中秋節快樂,而他卻告訴她,他和同學正在烤肉,沒有辦法和她聊天。
從那之後,算一算時間,他們也已經超過半個月沒再听過對方的聲音了。
他沒想到要撥電話給她,她也賭著氣不打給他,結果,兩個人就這麼僵持著……
他們這樣,到底還算不算是男女朋友?
每次打給他,他總是說他在忙,沒辦法多說;而她說要找他,也被他一句沒空給擋下。
記得有句話是怎麼說的?好象是……再怎麼堅定的愛情,也比不上身邊的一杯溫開水?
所以,他是遇到那一杯溫開水了嗎?
從台中到台北,也不過才兩個多小時的車程,有遠到需要一杯愛情溫開水的程度嗎?!
計算機傳來的聲響,中斷她滿腦子的胡思亂想,讓她霍地坐起,沖到計算機桌前坐下。
舒蔓,急著找我有事嗎?
她不敢置信地瞪著屏幕,突然有股想要拿椅子砸向計算機的沖動。
Shit居然還問這種話!
半個多月沒說過話,三個多月沒見過面。談過心、好好聊聊近況了,竟然還問她急著找他有什麼事?他到底有沒有身為人家男朋友的自覺啊?!
況且,他透過網絡問這種話,是不是也已經擺明了他一直都在線上,只是不想理會她?
縱使在心中咒罵不下千百遍,她的手指卻快速打上和真正想法完全相反的字眼。
沒事,只是想你。
計算機的另一端,傳回一個無奈的臉色,而後是微帶譴責的字眼。
別鬧了,妳明明知道我最近很忙,為了做論文簡直一個頭兩個大!
很忙?會有多忙?忙到連打一通電話的時間都沒有?
才剛剛沉寂下來的不滿又迅速涌上心頭,她將心底想法藉由文字傳送給他。
如果妳急著找我是為了和我吵架,那我只能說我真的沒空陪妳鬧,我要下線了!
她連忙迅速回訊︰
我打電話給你。
我沒空。他回。
你是不是想和我分手?是的話就直說,別搞人間蒸發這一套無聊的把戲!
她氣忿地重重敲打鍵盤,而後雙臂環胸瞪著計算機屏幕,等待對方的訊息。
餅了三分鐘後,那一端才有響應。
我打給妳。
真的是要談分手嗎?她輕輕笑著,分不清自己此刻的心情,是氣忿多一些,還是無奈多一些?
還算悅耳的四十和弦鈴聲播送著許久未換的情歌,她接起電話,並不發聲。
「舒蔓,妳究竟在要什麼脾氣?」電話那一頭,傳來無奈的男性嗓音。
听到他話語中所含帶的疲累,她放軟了音調。「我們還算是男女朋友嗎?」
「妳這是什麼無聊的問題?我在準備論文,老板又故意刁難我,實在沒有心力再跟妳鬧下去。」
「你的指導教授不是一向很欣賞你,對你很好的嗎?」
「誰知道他最近為什麼突然開始刁難人了。」
「承揚……」她思索了一會兒,而後開口︰「我們裝視訊好不好,至少這樣看得到彼此。」
電話那頭顯然對她的提議感到錯愕,一陣沉默後,才低低開口︰「不需要吧,我現在沒有空閑去搞那玩意,而且花錢裝視訊干什麼,根本是浪費。」
「跟我傳訊通話叫浪費?」她冷笑問道。
「妳不要無理取鬧!」他似乎火了。
听見他無辜而含怒的語調,她轉開話題,輕問︰「你知道我搬家了嗎?」
「妳搬家了?搬到哪兒?」他又是一陣錯愕。
「在我之前所租的套房附近而已,今天才終于整理完,累死我了。」
「沒有叫朋友或同事幫妳嗎?」
「沒有感情特別要好的男丁,所以幾乎都自己來,不過還好東西也不算多。」
「妳還真是女中豪杰啊!」電話那頭傳來取笑。
「在我累得半死的時候,你在哪里?」她忽然幽幽低問。
他沉默半晌,而後才開口為自己喊冤︰「妳又沒有告訴我。」
「中秋夜打電話向你問好的時候,我不就跟你說過我考慮換租屋處了,只是那時候你忙著和朋友一起烤肉,還對我說改天再聊。」
「妳那時候是說『想要』,又不是說確定會搬。」
「是啊,我只是說『想要』,並沒有說確定會換住處。但是我們交往已經七年多了,你還不清楚我說話不會只是隨便說說而已嗎?還是你像以前一樣對我說的話總是左耳進右耳出,所以壓根兒就不當一回事?」
「我很確定妳是因為累壞了在亂發脾氣,找我的碴!」他也動怒。「妳就直接說是妳自己不夠獨立,連搬家這種事情都要我抽空上台北去幫妳;就直接說妳不想要自己處理,妳根本就需要一個苦力不就得了?」
「我們究竟還算不算是男女朋友?」她真的好失望,他竟然連這種話都說得出來。
她還不夠獨立嗎?
一個在南部成長的女孩子,孤身在全無親戚居住的北部生活、在北部工作,大小事情自己包辦,這還不算獨立嗎?
「不要老是拿這個問題來壓我,身為妳的男朋友,就一定有義務要當妳的苦力嗎?那妳是不是也應該盡妳的義務,過來台中幫我整理房子、幫我洗衣服、幫我寫論文?」
「攻擊是最好的、也最直接的防御方式,你在防備什麼?」她冷冷問道。
「妳發什麼神經?不想來就直說!」
「好,我星期五晚上就過去。」她真的卯上了!
今天是星期日,她在上個星期四、星期五兩天跟公司請了假,運用包括周休總共四天的時間處理搬家事宜,所以明天一定要銷假上班。
如此一來,想到台中找他,也只有下次周休二日的時間了。
他顯然沒料到她會這麼回答,瞬間沉默。
「真的要來幫我打掃房間、幫我洗衣服?妳不是有大女人情結嗎?」許久之後,他輕笑開口,只是聲音里卻有一絲可疑的復雜與奇異的慌張。
「我並不是大女人主義,我只是講究公平原則,別老是用你那一廂情願的觀點來曲解我。」她不明白,為何明明自己已經反復重申過好多次的立場,他就是听不懂。
「我不想和妳吵架,隨便妳了。」
「怎麼听起來又變成全部都是我在無理取鬧的感覺?」她真的覺得很受傷。「告訴我,如果一切順利的話,你最快也要明年五月底才有可能口試,現在就已經需要忙到連電話也沒時間打了嗎?」
「我不是告訴過妳,老板突然莫名其妙開始刁難我嗎?妳要鬧到什麼時候?」
「我們已經快四個月沒見面了,你難道都不會想我嗎?」她的語調有絲哽咽。
「不要胡思亂想。」他的語氣軟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