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強迫她必需有所割舍,而就是因為她沒有辦法做到全然無心,所以才需要選擇。
可是無論所遇到的掙扎是什麼,她的選擇,永遠都是為了他。
所以,即使狂怒,他卻怪不了她……
她順從地倚在他懷中,一點一滴地喝下他喂入的藥汁。
湯藥很苦,但滑過了喉頭,卻泛開某種混雜酸澀的甜度,令人心慌,也讓人情願就此沉醉不醒。
喂她喝完了湯藥,他的唇卻沒有離開她的,霸氣的舌侵入她口中,勾引她的回應。她的手輕輕環住他的腰,全身無力地領受他的激切。
他讓她躺回床榻上,也終于分開兩方膠著的唇,將手肘撐在她的螓首兩側,鼻尖相抵,輕聲問道︰「讓本城主守了妳兩天,妳可知罪?」
她看著他眼中的責備,明白那不再是賞罰分明的嚴厲,而是溫和深斂的擔憂與告知。
「敢問主人……給了熒闕幾成功體?」
「五成。」
「這麼一來,已經遠遠超過熒闕原來的能力了!」她輕呼。
「妳這是在質疑我給得太多嗎?」他先是冷冷一笑,見她噤聲不語,才斂色正容,溫聲開口︰「我不要再看到妳受傷,這樣的擔憂驚怕,一次就夠了。」
「是熒闕任性,拖累主人。」她的手撫上他下巴的胡渣。
主人一向重視儀容,卻還是放任這樣落拓的證據留在臉上,顯示兩日來他幾乎是寸步不離地守在她身旁。
他的心,她已經能夠體會,也漸漸明白他要的究竟是什麼。
她知道︰主人堅持親眼看到她清醒;同樣地,也要她醒來後看見的第一個人是他。
她也知道︰主人要她這輩子心底唯一在意的人是他,而那種在意,並不等同于下屬對主子。
她總是想不透其中的差異,直到後來她才明白,不是在意的輕重程度改變,而是在意的本質變了。
那樣的在意,含有獨佔的性質,本身已經潛藏任性的成分。
他的大掌輕輕按上停留在自己臉頰上的白皙柔荑。「等妳養好傷後,我們立刻完婚。」
「主人不是無視于禮教的嗎?」
「但我要妳回報我同等的情意,而不只是純然的服從。」他輕笑著,凝視她的眼中,情意切切。
她美眸半閉,口氣極輕︰「姥姥說,主人的愛很霸道。」
「又如何?」他承認自己連親事都是對她情感的勒索,不給人轉圜余地。
「熒闕對于主人這樣的霸道,是覺得……心喜的。」
「我明白。」只是貪圖得更多。
她咬咬下唇,不知道該怎麼樣才能將心底的想法適切說出,因而顯得有些語無倫次︰「所以,熒闕的慌亂只會因主人而起;懂得何謂憂傷,也是為了主人;所以,主人不需要……」
他點住她的唇,明白她想表達的心意。「試試看直接喚我的名如何?」
「主人?」
「嗯?」他低聲威脅。
「主……」見他沉下臉色,她不自在地轉口,撇開眼,再也無法直視他。「君……君策……」
「果然悅耳,深深打動本城主的心哪!」他捧回她的臉,笑得很開懷。
「主……君策,熒闕……」她在他的瞪視下改口,「我……還不習慣。」
「沒關系。」他低頭吻住她微顫的唇。
說沒關系的是他,反正對于還不習慣的事情,她遲早都會變成習慣。
他承認,自己的確連面對情感都是如此霸道,也吃定了她的順從。
但是也唯有她才能令他處處遷就,事事容忍。
寒君策決定的事情向來不容許因為任何人而改變,卻偏偏為了她得時時更動計劃,既然如此,他為什麼不能要求她付出同等的回報?
其實,只要能看到她安好無恙,他即使失去功力又如何呢?
包裹在傲氣的外衣下,是他濃烈得幾乎炙傷人的情意,只是熒闕呀!妳到何時才會知曉?
談話聲逐漸隱沒,草茅中歸于寂靜。在緊閉的門外,隱世姥抬起頭仰望著刀衛,問道︰「以功力而論,現在的你遠遠勝過城主,有想過要怎麼辦嗎?」
刀衛冷淡地瞥視她一眼,眼神中明明白白顯示這個問題的多余。
「呵!丙然是我老人家腦袋不中用,問個傻問題了。」她呵呵笑著,走出院落去尋找藥草。
逐漸高升的太陽,將站在草茅前方的高壯男子照出長長的影子,而後影子慢慢縮短,短至幾乎不見,然後又慢慢拉長。
任由隱世姥熬好湯藥端進又端出,他仍是一動也不動,恍若計時日晷。
他的名字叫做晷明,映晷之明、以鬼為名……
就連寒武城內也沒有幾個人知道他的名字,而他自己也不在乎,畢竟無論稱呼為何,他的身分只有一個──寒武城內忠心耿耿的刀衛。
既然沒有人在乎,那麼他的身分來歷也就不重要了。
夕陽余暉灑上他剛直挺立的肩背,也在他冷漠、如刀削般的容顏上映出模糊的暗影。
「刀衛,走吧。」日西墜,月東升,寒君策抱著熒闕從隱世草茅走出,準備帶她回內城北閣療養。
「是。」
「回去後我會吩咐言武訓代你顧守,你好好休息吧。」
刀衛無言地跟在寒君策後方,維持一定的距離,看著前方相依的兩人。
城主的速度慢了……
無論如何,城主永遠是他的主子,他的……恩人。
城主是武學奇才,失去的功力也許三五年內就能補回,所以到城主功力恢復的那時候為止,他的責任又更重了吧。
碩大的滿月斜斜落下光華,寒武城內的第一株梅花,正悄悄綻放……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