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衛敢問城主一事。」
「說吧。」
「寒武城一向遺世獨立,從不涉足武林,為什麼主人卻要選擇在這種時候探查前任武林盟主的死因?」
「沒什麼特別的原因,只是覺得現今江湖如此熱鬧,我們怎麼可以不去湊湊興呢?」
「程業暗地里四處逼殺各方不願與他結交,又有意角逐盟主寶座的高手,已經有多人因此枉死,我們若此時插手,勢必會與他對上。」
「哦?那依刀衛之見,五行刀者的刀陣與你的功夫相較如何?」
「雕蟲小技。」
「是嗎?」他挑起眉,「那這次盟主之爭,寒武城介入定了。」
「不知道城主屬意讓誰出賽?」
寒君策略一沉吟,而後從雕鳳椅上站起,目光投向一旁保持沉默的縴細人兒。
「熒闕,妳去角逐盟主。」
「是。」她拄劍于地,毫不猶豫地應諾。
「記住,只許成功,不準失敗。」
「熒闕絕對不會辜負主人的期望。」
「很好。」他滿意地點頭,銳利的目光沒有錯過刀衛臉上一閃而逝的關心。
寒君策忽然拔身而起,躍過約莫半身高的書案,站立到刀劍雙衛的面前,踏地的步履雖然輕巧,卻是相當沉穩;雙衛也反應快速地立即後退,與寒君策保持三步的距離。
他指著案旁依舊穩穩散發光亮,毫不受到氣流波動的燭火,淡然開口問道︰「熒闕,方才是妳嗎?」
她低下頭。「熒闕會加緊練習,以跟上主人的要求。」
「六日之後我們就啟程,在啟程之前,我要親自驗收。」
「是。」
「忙了數天,相信你們也累了,都下去休息吧。」
「屬下告退。」
刀劍雙衛以極快的速度退出書室,並闔上室門。
室內,高瘦的身影背手而立,燭火在他俊美的臉上投映出忽明忽暗的錯影,讓他思考的表情更顯沉凝。
指捻蘭花之印,他雙腕輕巧一翻,兩旁的燭火頓時熄滅,也讓他完全沒入黑暗之中。
☆☆☆
「白弟,你听說了最近武林上最轟動的大事了嗎?」
「朱兄是說十日前頗受注目的金陵刀王在郊區被殺的事情嗎?」
「不是不是!是另外一件大事。」
「到底是什麼事?你就直接說了吧。」
「就是這次推選盟主的武林大會,寒武城居然決定要參與角逐了啊!」
「寒武城?你是說位于北方邊境,以礦業和林產起家,富可敵國的那個寒武城?」
「看來你是真的不知道,就是那個寒武城沒錯!而且听說他們這次對開主之位勢在必得。」
「听說寒武城內高手如林,還藏有不少武功秘籍,一直都是許多江湖人士覬覦的目標,這次武林大會有他們的參與,想必會相當精采。」
「還有一件更精采的小道消息,白弟你要不要听?」
「什麼?」
「听說啊……」男子故作神秘,靠近另一名男子的耳邊,「听說寒武城主只打算派劍衛出賽。」
「寒君策身邊的刀劍雙衛據傳都是難得的高手,不過呼聲最高的程刀門主程業的武藝也不是泛泛之輩,朱兄的意思是︰寒武城主只指派護衛而不親自出賽,太藐視人了嗎?」
「是,也不算是。會引起議論的主要原因在于︰听說劍衛是個女的。」
「什麼?!派女人來爭逐武林盟主?!寒武城根本就是在藐視我們全江湖的人!」
「反正這些都只是傳聞,真相如何,只能等武林大會那天才能知道了。可是寒君策的行事作風一向神秘低調,這一次怎麼會突然起意介入武林之中呢?」
「也許他之前只是在養精蓄銳,準備伺機而起,好謀奪整個武林。」
「白弟的猜測不無道理。這麼說來,最近江湖上不少高手莫名其妙慘死也很可能跟寒武城月兌離不了關系。」
「嗯,程刀門的刀法稱霸中原,門主程業樂善好施,造橋鋪路不說,又向來喜愛和豪杰高手結交,是大家都認同最有可能當上武林盟主的人,對寒武城來說將是一大勁敵。或許他們怕與太多高手過招會削減自己的戰力,所以先下手為強?」
「可是也不對啊!如果是這樣,他們何必只派劍衛出戰?而如果是忌憚程刀門主的武功,為什麼寒君策不親自打擂台?」
「也可能是他的武功不夠強啊!朱兄,你想想看,听說想要接近寒君策的人,都在距離三步之前就被刀劍雙衛給擋下,武林中從來沒有人看過寒君策出手,搞不好就是因為他武藝不精,所以需要靠護衛來保護自己。」
「這樣說也是有可能,還是白弟你的思慮縝密。」
「快別這麼說,我也只是依照朱兄你的說法來推敲……」
兩個兀自討論得很高興的人,根本沒發現原本坐在隔桌的一男一女靜悄悄地離開,桌上的酒菜幾乎沒有動過。
☆☆☆
悅賓樓是許昌縣中數一數二的客棧,佔地寬廣,以中央天井為區隔,天井後面那棟華美的建築物是屬于上賓才能居住的地方,住宿費相當高昂,非是皇親國戚、富商巨賈恐怕還居住不起,因此同樣地也提供了住客相當清幽隱密的空間。
熒闕和刀衛在步上後棟建築物的樓梯之後,突然停下腳步,側耳傾听由房間傳出的微弱異樣聲響。
等確定一切沒事之後,熒闕舉步欲走。
「熒闕,妳的頭發。」刀衛開口提醒。
「嗯。」她馬上伸手到後腦勺解下發釵,讓一頭烏絲順著手勁飛瀉而下,而後從腰間抽出細絲帶迅速將頭發綁成一束。
她嫌長發麻煩,不但影響練功,而且也容易成為對手攻擊時的有利手段,可是主人不準她將頭發剪短;而她想要盤起長發,偏偏主人又愛看她散發的模樣,于是她只好退而求其次,將長過腰部的青絲綁成一束,既可增加行動的輕盈,又可讓頭發隨著風起而飄揚,主人也沒有異議。
經年累月下來,這樣的裝扮已經成為習慣。所以無論執行任務的時候如何喬裝,在見到主人之前她都必須恢復成這副模樣。
將絲帶隨意打了個結,收好發釵之後,她率先走入天號房。
「查探結果如何?」寒君策坐在外廳花桌前,手中把玩著一柄輕薄如葉片的鋒利短刀,面無表情,頭抬也沒抬。
「江湖上對我城這次破例參與武林大會議論紛紛,但是多數傳言不利于我城。」熒闕低聲回答。
「那對于我只打算派劍衛出賽一事呢?」
「多半非議主人您藐視江湖之人。」
「是嗎?」他微微一笑,將目光投向刀衛,「刀衛,你認為呢?」
「屬下認為這幾日以來,江湖上對于我城的惡評與日俱增,很可能是有人在背地里造謠操控。」
「這可有趣了。本城主倒是要看看對方還能玩出多少把戲。」他暗施掌勁,手中短刀朝刀衛飛射而出,刀衛反應迅速地以兩指夾住刀柄。
「刀上有毒。」刀衛看著薄刃上淺淺的綠色光芒,蹙眉開口。
「立刻將這柄短刀帶回寒武城,要隱世姥析解刃上之毒,一旬之內,我要知道這種毒的來源、配方和解法。」
「是。」刀衛領命後,立即消失無蹤。
「此刀是信陽桐葉莊所獨產。」熒闕望著刀衛離去的方向,思索著開口。
「選擇暗算本城主,又怎麼敢使用如此明顯的證物?不過是下三流的嫁禍之計罷了。」
「但流言愈傳愈廣,這些暗地里的手段也會愈來愈多,主人有何打算?」
他站起身,將手負在背後交迭,目光熠熠地看著熒闕。「我期待妳坐上盟主之位的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