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當初怎麼會走上這一行的?」他好奇的問。
他知道她不會認命的一輩子賣檳榔,但成為一個模特兒,卻也不是輕輕松松就辦得到的。
她把玩著吸管,像是在考慮自己可以透露多少。
「搬家以後,我晚上念高職,白天在菜市場賣衣服。批貨的時候,我認識一個成衣商,她介紹我拍了第一支平面廣告。我還記得那是一支沒有臉、只看得到腿部的牛仔褲廣告。後來我又陸續拍了一些小便告,直到高職畢業、模特兒經紀公司找上我,就這樣。」
不經大腦,他月兌口而出︰
「幸福,那場火災是怎麼一回事?」
一說完,才發現自己食書了。
「狗屎!我就知道不能信任你!」
她生氣了,拿起帆布袋就要走人,他忙拉住她的手。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妳總得體諒我,這個問題在我心里已經憋了整整八年啊。」
她抽回手,瞪了他足足十分鐘,然後一語不發的別開頭去。
決定和他劃清界線,是她一生中最痛苦的抉擇。但她到死都不能說出真相,她發過誓的。
鈴鈴鈴……
手機來電,是柳鵑。
是打來請罪的吧,她想。
罷才鎖門的時候,她看到了他手上的紫水晶鑰匙。
先是黑炭、阿志,再來是柳姐,她交的都是些什麼樣的好朋友啊,竟一個一個出賣了她。
「喂,柳姐,妳真夠義氣。」
「別生氣唷,我是看他找妳找得快瘋了,怪可憐的。」話筒那端傳來爽朗的聲音,「而且我怕妳再不出關,就要走火入魔了。」
「感恩哦,日行一善的童子軍。」她翻白眼。
「哈,好說!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們現在應該一邊享用著浪漫大餐一邊溫馨的敘舊,對吧?那我就不打擾你們了,拜。」
收線,干淨俐落。
等她手機一合上,他迫不及待的問︰
「我很好奇,柳姐怎麼知道妳躲在家里?」
「這招是她教我的,她曾經用這方法躲債。」她得意的笑。「滿管用的,對不對?」
「的確,瞧我被妳要得團團轉。」他搔搔頭,露出苦瓜臉。
兩人不約而同的大笑,惹得鄰桌客人頻頻側目。
鈴……
又有來電。看了上面顯示的號碼,她猶豫了下,還是接了起來。
只見她不說話,一直嗯嗯啊啊的。
然後她說︰「我很好,謝謝你的關心。抱歉,我正在忙,不能多講,再見。」
幣了電話,他虧她︰
「追求者之一?」
「他叫劉達威,到處放話非我不娶,搞得我不得安寧。」她癟癟嘴,煩死了。
「我認識他,他有個妹妹叫劉姝鈴,我媽要我和她交往。」
苻隻悶不作聲。
喬家和劉家都是台灣數一數二的有錢人,兩家可算是百分之百的門當戶對。
他終究還是听了他媽的話。
手機再度響起。唉,一開機就是忙線。
她才喂了一聲,耳膜就差點被震破,她趕緊把手機拿開了些。
這個阿志真是個大嗓門。
「我的姑女乃女乃,妳總算回到人間了。阿彌陀佛,老天保佑我不必被五馬分尸了。」他喘了一口氣又繼續轟炸︰「姑女乃女乃,妳沒事了吧?後天的房屋廣告……」
風邑一把搶過她的手機,不客氣的發號施令︰
「阿志兄,我是喬風邑。听著,苻隻身體不舒服,所有的通告順延一周,廠商若要索賠直接找我,清楚了嗎?」
不顧阿志哇啦哇啦的抗議,他按下結束通話鍵,把手機還給她。
這人什麼時候變得這麼霸道?
「干嘛順延一周?」她沒好氣的問。
「妳太虛弱了,需要好好的補一補。」
見她駭然搖頭,他笑了。「放心吧,妳給我七天,我許妳一個骨感的健康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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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時分,苻隻從後門溜出來,她想去探望陳爺爺,再替壬安買個玩具。
之所以要這麼偷偷模模,是因為她不想讓狗仔在這兩件事情上大作文章,也不想讓喬風邑介入她的生活太多。雖然實際上他已經介入了,今天的午餐就是他送過來的。
奧!
黑色轎車在她身旁緊急煞車,發出刺耳的聲音。她還來不及反應,車門便彈開了,是他。
唉,偷溜計畫失敗。
「我沒空陪公子哥兒兜風,」她沒給他好臉色,不耐煩的說︰「我有事。」
「專車接送,遠近不拘。」風邑比了個上車的手勢。
她正想開口拒絕,後面的來車卻一直按喇叭抗議擋路,她只得乖乖上車。
開了一段,兩人都沒開口。突然他問︰
「想什麼?」
「我在想……」她故意拉長語音,「你要的是哪一樣。兜風五十萬、吃飯一百萬。」
她存心嚇跑他,省得心煩,最好讓他以為她就是傳言中的那個拜金女子。
「一千萬買妳一個晚上,如何?」沒想到他居然心平氣和的反將了她一軍。
「,不要臉!」她白了他一眼,認輸。
「哈!」他咧嘴笑說︰「妳知道嗎?有時候我還真懷念妳的口沒遮攔。」
「神經病,被罵還那麼高興。」她瞪他一眼,然後也忍不住笑了起來。「喂,你倒說說看,我以前常罵你什麼?」
「豬頭、白痴、竹竿……罵最多的是書蟲。」
「沒錯,就是書蟲。誰叫你那個時候總是一邊包檳榔一邊看書,連上廁所也是。」
「沒辦法呀,成績是我媽最大的期望。」
「是啊,可憐的書蟲。」
她的思緒飄回了他們一起廝混的那個冬天。
「有一次我問你當資優生的感覺,我還記得你說什麼『我媽很驕傲,我妹很羨慕,老師很欣慰,同學很嫉護,我呢很……』。」
「孤獨。」
他們異口同聲的說出那兩個字,讓彼此都愣了下。
此時此景,就像兩個久別重逢的老朋友,分享著彼此共同的回憶。而這回憶是甜蜜的,卻也是難堪的。
氣氛一下子變得有點尷尬。
為了打破尷尬,她問︰
「現在呢,你還孤獨嗎?」
他聳聳肩,有意無意的看了她一眼。
「現在我有數不清的朋友和忙不完的事,但是在心里的某一個角落,我始終是孤獨的。」
她故意不去想他話中「孤獨」的含意,自作多情對她沒啥好處。
「你講話一定要這樣咬舌頭嗎?」
「是咬文嚼字。」
「是啦是啦,算你有學問,不挑我毛病會死啊,真是只可惡的臭書蟲!」
那時候的她只有國中畢業,國文英語數學樣樣差,只有罵人的嘴上功夫一級棒,現在的她比起當時已經算是收斂許多了。
車子轉進巷子里,她要他在公寓一樓停車,她跳下車時對他說︰
「等我一下。」
這一下就是五十分鐘,剛好夠他在車上用PDA收發E-MAIL,另外還接了一通劉姝鈴的追蹤電話。這個女人,真該頒給她一個鍥而不舍獎。
等苻隻終于回來時,他問︰
「住在里頭的是誰?」
「我包養的男人。」她揚揚眉,挑釁的說。
「听說妳包養的男人,多到可以組一支部隊。」他不以為意的發動車子。
他才不會笨到掉進她的陷阱里去,他可不是省油的燈。
「可惜這支部隊不久就要解散了。」她幽幽的說。
想起剛剛過世的鄒爺爺以及病重的徐爺爺,她的眼眶不禁泛起了水氣。
驀地,她听見他說︰
「要不要考慮再組一支新的包養部隊?我第一個報名。」
「白痴!」
明知他是故意調侃,她還是破涕為笑了。
到了嬰童用品店,她又要他等一下。
這次的一下,只有二十分鐘,不過也夠他用手機聯絡事情。律師事務所還沒正式開張就有生意上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