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故事耗掉他一個多小時,等他回過神來,才听到公司里的騷動。叩叩響了兩聲,門被打開,原來是祁南來分送女兒的滿月蛋糕。
這時見到祁北的哥哥,韋子孝有種怪異的感覺。
「祁經理,恭喜你!」他迎向前,接過他送上的蛋糕。
「謝謝,新生兒不適合長途旅行,所以過了這麼久才做滿月。你也真不夠意思,禮到人不到,害我們全家都好失望。」
「真抱歉,我那天剛好加班。」
「休息還是要的,祁北說你工作像拚命一樣。」
「祁小姐她……好嗎?」明知會後悔,還是忍不住問了。
「不是很好。」
「她生病了嗎?」韋子孝焦急起來。
「那倒沒有,是她的心情不太好。」
「原來如此。」沒生病就好,心情不好是常事,他不也是嗎?
「不過郁積久了也是會生病的,恐怕解鈴還需系鈴人。」
「她好象有個男朋友,挺要好的。」想到那個黃發帥哥,他的心揪了起來。
「哦?這我倒沒听說。祁北太唯美主義,她未必清楚自己要的是什麼。」
「她不是你想的那樣。」他直覺想為她辯白,但又不知從何說起。
「說真的,我還真希望你做我們家的乘龍快婿呢!」
「祁經理,你真愛說笑。」他難堪的笑笑。
「子孝,祁北是我們一家人的寶貝,我們無不希望能有一個值得托付的人來照顧她。」
「我並不值得,你知道我是……」
「我知道你無父無母又曾經誤入歧途,但那又如何?現在的你獨立堅強善良正派,最重要的是你會疼惜祁北。」
「我……」他啞口無言。他當然會疼她惜她,但此生已是不可能了。
「家父對你百般推崇,他老人家一生閱人無數,絕不會看走眼。」
「祁爸?」
「對了,我還沒謝你前陣子對家父的照顧。子孝,真多虧你了!」
「別這麼說,應該的。」
「你有空多到家里坐坐,家父很想念你,他說你還欠他一次陽明山之旅。」
「他老人家記性真好!」
「哈,那可不!」
祁南離開後,韋子孝不禁苦笑。
好個乘龍快婿!祁家對他有信心,唯獨他一直在貶抑自己,硬把幸福往外推。
祁北就是他的幸福,他把她往外推,因為他愛她。
但他從沒問她,這也是她要的嗎?
第八章
小石子,踢死你,誰叫你那麼礙眼,害我心情郁卒!
校園徑上,祁北一腳把地上的小石子踢得老遠。
一個月過了,半點音訊也沒。為了他,她奉「孫子兵法」──為規臬,三十六計用罄,甚至賠上自己的心,這樣的努力還是得不到響應。愛一個人真有這麼困難?
她不再兼家教,改而從事另一種課後活動,除了建立新的生活目標,也填補令人發慌的空洞。
寫稿時的瘋狂不復,只剩平靜表面下的失落。
她開始想著也許自己並不是真的那麼了解他,她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又犯了自作多情的毛病,錯把他的嫌棄當作委曲求全?
值得安慰的是,韋子孝說他不會因別人的挖角而離開四海,果真如此,那麼她的成功與否便無足輕重了。最起碼她已盡力,也算對祁家有所交代了。
至于她自己,不妨就當成是「年少輕狂外一章」吧!
反正她是隱藏秘密的高手,不會有人發現她平靜底下的失落,也不會有人知道她的輕狂其實是一段刻骨銘心。
嗶……嗶……
手機響,可能是祁爸,他大發慈悲地解除了每天的晚點名,但三不五時會用手機遙控一下。
「喂,爸?」她有氣無力的應著。
「是我。」祁爸的聲音何時變得這麼有磁性!原來是她搞錯了,不是祁爸,而是……
「韋子孝?」她不敢置信。
「我在校門口。」
「哪一個校門口?」祁北腦筋失去了思考能力,慌亂的問。
「傻瓜!妳學校的校門口。」帶著笑意的聲音讓她頓時恢復清醒。
怎麼可能?!他一定在耍她,她要拆穿他的謊言。
她向校門口跑去,但又怕他對她說話,所以她不敢關機,仍把手機按在耳朵旁邊。
離校門口一百公尺,她看到了他--手持手機,單腳著地騎在機車上,眼楮卻已捕捉到她。
宛如中古世紀的王子騎著駿馬,穿越時空來迎接屬于他的公主。
他真的來了!
祁北停住腳步,就這樣與他遙遙相對。唯恐這是海市蜃樓,她一靠近,所有的幻象便會瞬間消失。
「妳不認識我了?」她看到、也听到他在手機里這麼說。
「你為什麼來?」她問,生怕他的答案是一時興起、臨時起意,或踫巧路過。
「我知道妳今天六點鐘下課。」
「你來做什麼?」他為什麼不回答她的問題?那才是重點。
「我看到了妳寫的故事。」
「哦。」
「祁爸打電話給我。」
「做什麼?」原來是多事的祁爸,要他再次扮演司機。
「他告訴我一首詩,叫『錯誤』。」
「這就是你來的原因?」她愣住。
「我喜歡『美麗的錯誤』那一句。」
「然後呢?」莫非他懂?
「然後我也不想和別人分享妳。」他果然懂。
「所以?」她听到自己的哽咽。
「所以我來了。」
在相互凝望中,他們同時關掉了手機,他對她伸出手,她奔向他,毫不猶豫的投入他的懷抱,彷佛迷失于時空洪流中的公主終于覓著回家的路。
靶覺胸前的襯衫濕了,韋子孝托起她的臉,溫柔地為她拭去淚水,然後為她戴上一頂女用安全帽,再將自己的也戴上。
「上車吧。」
「去哪里?」
祁北被催眠般的跨上機車後座,只覺得作夢般的不真實。
「去妳要去的地方。」他發動。
「可是我沒有要去家教。」
「我知道。」
「我也不是要回家。」
「我知道。」
「你根本不知道我要去哪里。」
「妳若不想摔死,就抱著我的腰。」他側過臉說,然後抓著她的手環住他的腰。
「可是……」
「妳閉嘴!」
在他騎上馬路時,她听到他大笑著說了這三個字,怪耳熟的!
「你怎麼知道我要來這里?」
一路呼嘯,當機車終于停下來,祁北睜開眼,發現他們來到「溫馨之家」,她驚奇的問韋子孝。
「別忘了,這里是我的地盤。」
他笑著推她進去,一群小孩立刻蜂擁而上。
「百合姐姐,妳總算來了,我跟妳講……」
「哎呀!走開啦,百合姐姐不是你一個人的,她是我們大家的。」
「可是她最喜歡我!」
「好啦,你們不要吵,我喜歡你們每一個人。來吧,告訴我這兩天你們乖不乖?」她蹲下來說。
「當然乖嘍……」
沒時間追究韋子孝的神通廣大,祁北一進門就被院童團團包圍住,寒喧安撫吃飯看功課說故事,她忙得不亦樂乎。而韋子孝則協助年邁的院長處理院務、籌劃院舍受創後的重建事宜。
晚上九點向大家告別,祁北舉起四根手指頭「發誓」她後天一定會再來,院童才不甘願的放她走。
院外的空地,也就是上回韋子孝和龍幫手下格斗的地方,如今灑滿了皎潔的銀白月光,使得這片空曠充滿了意外的詩情畫意。
「妳看,就要中秋了。」韋子孝牽起她的手,對著夜空說。
「嗯。」久違後的獨處,令她有些不自在,尤其她對他一點把握也沒。
「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他凝視她說。
「咦?正經八百的韋經理竟會吟詩作對?」她調侃,瞥見他的專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