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右為難、優柔寡斷、婆婆媽媽根本于事無補,祁南不再排斥這個建議。推敲又推敲,他橫下心干脆的說︰「那麼,我推薦韋子孝做我的接棒人。」
「韋子孝?」東西軍對望,那是目前四海的業務副理,從基層跑業務做起,逐步爬到副理的位置。
「嗯,他的確是一塊料,只是經驗稍嫌不足。」祁東沉吟道。
「他雖然經驗不足,但假以時日的實力累積,來日必不可限量。」祁西說。
「韋子孝跟在我身邊一段時間了,據我的觀察,他的腦袋和能力都沒話說,又夠拼敢沖,這兩年他替公司拉了不少訂單。」祁南說。
「這麼說,非韋子孝莫屬嘍?」
「問題是,萬一他以後跳槽呢?現在的年輕人忠誠度很低,而各企業又挖角挖得凶,辛辛苦苦培訓出來的人才往往被挖走,這樣一來我們所有的心血豈不都白費了?」接棒人被挖走,失了面子又丟了里子,更糟糕的是沒了經理,整個業務部門就要停擺,間接的也將影響四海的運作。
「簡單,想個辦法綁住他!」祁南開始動腦筋,高薪、福利、升遷……
「怎麼綁?難不成也像你老丈人一樣用女兒把你綁住,讓你無法動彈,不得不為他賣命?」祁西半開玩笑說。
沒想到不經大腦的烏龍點子卻讓祁南靈光乍現。
用女兒綁住韋子孝?
有道理喔!這麼一來,非但別的公司不敢來挖人,四海企業的家族陣容也就不會被打破了,韋子孝成了祁家人了嘛!
祁南沉吟了片刻,愈想愈覺得可行。只見他眼神一亮,雙指磨搓彈出清亮的響聲,興奮的說︰
「未嘗不可啊!」
「說得容易,我們到哪兒去找女兒來綁他?難不成你要替薇安肚里的孩子指月復為婚?」
「指月復為婚?太扯了吧,你想韋子孝會一輩子堅守四海、為公司作牛作馬,只為了在五十歲的時候娶一個剛成年的小新娘?我看你是頭殼壞去、異想天開啦!」
客廳里一片不以為然的聲浪中,祁東和祁西打著哈哈,他們不知道祁南心里打的是什麼餿主意。
一直到他們發現了祁南臉上的狡黠,才終于恍然大悟。
原來用來綁人的不是祁南未出世的女兒,而是……
「祁北!」
「祁北?」
「我不要!」
祁北悍然拒絕小扮所提的--荒謬到極點--的請求。
晚上九點三十分整,祁北氣喘如牛地趕在祁爸規定的最後一秒鐘踏進家門,胸口的氣還沒順,便當場愣住。
滿屋子的人!
除了祁爸祁媽,祁家的兄嫂和佷子赫然都在座,一個不少。只有過年才會上演的全家福居然反常的提早播出。
難不成今天是除夕?
祁北皺皺鼻子,篤定的告訴自己--今天肯定不是除夕。空氣中那令人垂涎的粽葉清香,前天才剛過的端午不是?
那麼為什麼這票人還杵在這里?
他們不是都在九點以前結束晚餐聚會,然後各自倦鳥歸巢、享受著各自的幸福快樂,他們何曾想過要留下來看看她這個每天早出晚歸的歹命ど妹?
一定有鬼!
她來不及感受手足相聚的喜悅,便打心眼里升起一股不安。果然……
「我不要!」
祁北丟下斬釘截鐵的三個字後,便冷著一張臉坐到祁爸身邊的矮凳上--她個人專屬的寶座。以往,這是趴在祁爸大腿上撒嬌的絕佳地理位置;然而此時,它卻似乎象征了她在這個家始終低人一等的地位,否則他們怎麼可能想要狠心的把給她賣給一個不相干的人,就只為了「利益」。公司的前途代表的不就是錢嗎?
她好寒心哪,親情竟比不上銅臭!
祁南猶不放棄游說,這可是他想破頭才擠出來的,而且他自認為是舉世無雙的好點子。
「小妹,妳也知道我分身乏術,得找個人接替我的職務。」祁南耐著性子,他早料到這事不容易。
「你家的事。」
「小妹,韋子孝的工作能力並不輸給祁南,他的前途無量,再也找不到比他更適合的人選了。」祁東也費盡唇舌幫著解釋。
「與我無關。」
「小妹,韋子孝長得並不差,他可是公司里的黃金單身漢。」薇安幫著勸,她曾在四海的忘年會上見過他一面。論帥氣,當然是比不上她親愛的老公嘍,但至少四肢健全、五官端正。
「他家的事!」
「小妹,我們也是為妳的幸福著想。與其『自由亂愛』,不如嫁給我們為妳千挑萬選的好對象,愛情是可以慢慢培養的嘛!」藍紅動之以情。
「不情願。」
「小妹,妳要考慮現實。以後妳就是四海的業務經理夫人,一輩子不愁吃穿。少了面包,愛情有啥屁用,妳說是不是?」狄荻動之以利。
「不稀罕。」
「小妹,妳天真活潑又可愛,是宇宙第一超級大美女,韋子孝看到妳絕對驚為天人,立刻拜倒在妳的石榴裙下。」祁西動之以狗腿。
「少廢話。」
「小妹,俗話說『男追女隔層山,女追男隔層紗』,這個超級任務妳鐵定順利達成的。」二嫂說。
「……」她懶得回答了。
「小妹,我實在無法兼顧兩邊,我怕這樣會削弱我們的業務競爭力,生意也將被其它公司搶走,搞下好四海就因為這樣而垮掉。現在四海就處在生死存亡的關頭,身為祁家的一分子,難道妳不該盡點心力嗎?」祁南說重話逼她。
「小妹,妳是想置身事外嗎?」見她沒反應,他再逼她。
「祁北,妳究竟是不是祁家的人?」依然沒反應,于是他又逼她,存心把她逼到無路可退。
她無路可退了!
原本一副事不關己的祁北,抬起一直低著的頭猛然站起身來,面對苦苦相逼的家人,她大聲喊道︰
「小扮,你說得對,我是太自私了。身為祁家的一分子,竟然不願為祁家鞠躬盡瘁、死而後已,」她激動地吶喊︰「可是鞠躬盡瘁死而後已就一定得出賣自己嗎?你們一個個都找到自己生命中的真愛,卻不容許我擁有同等的權利;你們罔顧我的幸福,硬把我推給一個我不愛的人;為了達成你們的目的,我甚至得藏起尊嚴、不擇手段的去接近他誘惑他。小扮,你告訴我,自私的人究竟是我,還是你們?!」
祁北的聲音哽住,淚水滑下臉頰。她掩住臉,快步沖進房間,門「踫」的一聲關上。
面面相覷,沒人敢吭氣,祁北的淚水太具有震撼力了。
從小到大,東西南三軍無不以取悅小妹為唯一的生活目標。趨吉避凶乃人類求生的本能,之于祁家三兄弟,吉是祁北的笑靨,凶則是她的眼淚。眼淚之所以「凶」,是因為她一哭,祁媽的皮鞭便會隨之落下。好里加在,早在多年前祁東便將祁媽的皮鞭給藏了起來。
「完了,小妹哭了。」
祁西偷瞄了祁媽一眼。阿彌陀佛!祁媽和祁爸只是滿臉不舍,並沒有發作的現象。也許是祁媽想說,以她的年紀實在不適合玩官兵抓強盜的游戲了。
「祁南,我們會不會逼她太甚?」
「是啊,她說得有道理,我們不該剝奪她找尋真愛的權利。」
「還逼她嫁給素未謀面的人。」
「我們對韋子孝的身家背景一無所知,這根本是拿小妹的幸福作賭注。」
「就算為了公司的前途也不可以把她犧牲掉,她是我們最親愛的妹妹呀!」
「祁南,你該不是還對三年前祁北設局陷害你的事耿耿于懷,所以想要借機報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