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該沒有了。我才來四個多月耶!」
「時間不是問題。」書生站起來聳聳肩說︰「走了。」
祁西陪他離開,臨走前建議薇安暫時住到他家,但被薇安婉拒。
只剩兩個人時,祁南對薇安說︰「不如妳來住我家,我家還有一間空房。」
「不用了啦,不會有事的。」薇安不願小題大作。
「還說妳知道照顧自己,我看妳根本一點危機意識都沒有!」薇安無所謂的態度惹惱了祁南,說話的聲音不覺大了起來。
「什麼是危機意識?」
「妳要助人我不反對,但妳也要懂得保護自己。現在可好,惹禍上身了!」繼續高八度抗議。
「沒有那麼嚴重啦,我都不擔心,瞧你緊張的。」
「好好好!算我瞎操心。」正在氣頭上的祁南重重的甩上門走了。
薇安知道祁南不高興,但她也沒轍。
生活她自己過,苦難她自己擔,這就是她用了十幾年的「獨立宣言」,她沒理由去破壞它。
而且她不要從此生活在恐懼的陰影底下,那會稱了那個人的心意。她才不要讓他得逞呢!
薇安洗了個澡,準備好隔天上課的講義,然後她拿著美絹借她的「論語」上床消磨時間。上床之前她檢查了門窗。她不看電視、不听收音機,保持安靜,萬一有人闖入,她才能及時听見。
她和媽媽在龍蛇雜處的紐約市住了十幾年,多少學到一些自保之道。她來台灣之前,怎麼也想不到會發生這樣的事。倒也不能怪台灣的治安不好,人家擺明是沖著她來的。
就在薇安對著一堆「之、乎、者、也」頻頻點頭,就要和周公相會之際,突然門鈴大作。
她嚇得掉下了床。
壞人來了?這麼快!
她倉皇地考慮該不該準備防衛的武器--廚房的菜刀、掃把?還是直接打一一○報警?
可是,壞人會堂而皇之的按鈴從大門進來嗎?不會這麼囂張吧?
先問問看是誰。不是說不要生活在恐懼的陰影底下嗎?才響個門鈴就亂了手腳,真是太沒出息了。
「是……是誰?」一顆心七上八下。
「是我。」
「祁南!」
謝天謝地!薇安松口氣開了門。他倚門而立,如此高大強壯,以至于她一時誤以為是救世主來臨。
他一進門,她便投入他的懷抱,壓根兒忘了自己的「獨立宣言」,只覺得好踏實、好放心。
「你怎麼來了?」
「我來陪妳睡覺。」
明明害怕還ㄍㄧㄥ!祁南在心里偷笑。
他回家後沖了個冷水澡,意圖冷卻心里的憤怒。可是當他的憤怒被澆熄了一大半後,他又開始擔心起她的安全來了。所以盡避心里還有氣,他仍然拎了公文包就趕過來。
「陪我睡覺?!」薇安大驚,他們還沒進展到這個程度吧?
「有什麼不對?我們都要結婚了。」祁南不動聲色的逗著她玩。
「那是你說的,我可沒這麼說!」
「好好,我總是自作多情。」他不禁沉下臉。
「你還在生我的氣嗎?」薇安瞅著他,小心的問。
「生氣有用嗎?妳難道會因為我生氣而改變?」
「祁南,我知道你關心我,但我不想讓你麻煩,我一個人過慣了。」
不解釋還好,一解釋,更顯得她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算了,今天沒力氣和她斗。
裝作有听沒有到,他面無表情的把公文包往桌上一放說︰「妳去睡覺,我辦點公事,順便幫妳守門。」
「你連著兩天沒睡,不準再熬夜。這樣吧,你睡床我睡沙發。」薇安想了個兩全其美的辦法。
「不行!哪有讓女人睡沙發的道理,應該是我睡沙發妳睡床。」
「可是也不能讓客人睡沙發呀,這怎麼辦呢?」
「你不敢和我一起睡?」他激她。
「誰說?!那我們兩個都睡沙發好了。」激將法果然奏效,這女人並沒有想象中那麼難纏。
「不行,睡不下。」
「真的耶,沙發太小了。」
「那我們兩個都睡床,夠大了吧?」
「嗯,是夠大。」
「那就這麼決定,我習慣睡右邊,所以我睡右邊妳睡左邊。」
「好吧,你是客人,右邊讓給你。」
「謝謝。那麼咱們上床吧。」
「好。」
薇安取出備用的寢具讓祁南用。
時間一秒一秒的過去,兩人一左一右躺在黑暗中,聆听彼此淺促的呼吸,數著自己加快的心跳,他們都感覺到對方的清醒。
這輩子從來不曾和人同床共枕過的薇安,竟然容許祁南跳上自己的床。他會不會有進一步的舉動?要是有,她要怎麼辦?甩他一耳光、半推半就,還是迎合他?
她索性拉起涼被蒙住頭,也許這樣他就會以為她睡著了。
她簡直像個小女生一樣!祁南暗笑著。他沒想到薇安會同意和他睡在一起,害他這會兒心癢難耐。他是個氣血方剛的正常男子,美色當前,教他怎能抗拒?難不成要他當柳下惠?
涼被中的人兒肯定快缺氧了,先救她再說。
他一把扯開被子,把薇安嚇了一跳。她抬眼看他,假仙的說︰
「我都睡著了,為什麼吵我?」
「睡著?我看妳是昏迷了。」
「我哪有!」薇安發覺了祁南的靠近。「你……你干嘛?」
「噓,我幫妳做人工呼吸。」
「祁南……」
他扳過她的肩,與她面對面。他的手拂開她的發絲、拂過她的臉龐、拂過她的唇,他的氣息吹在她的皮膚上,激起她內心的渴望。
祁南在薇安的發上、額上、鼻梁上、唇邊的梨渦上輕吻。她緊張的閉上雙眼,握住拳頭,指甲掐進掌心。
薇安陶醉在等待中,她已全身無力,打算棄甲投降。只是……怎麼沒有下一步……她好期待耶!
她迷惑的張開眼,對上他閃著星光的眸子。
「你第一次吻女生?」所以裹足不前?
「不是。」
「那……」那還不快點!
「別急,」他撫著她的唇,壓抑的說︰「妳馬上會知道我是最好的!」
「證明給我看。」
「美好的事物值得等待……」
「閉嘴!」
薇安按捺不住,拉近他的頭,主動湊了上去。
當四唇相接的一剎那,她原本懸浮不安的心停止了擺蕩。
晨光乍現,薇安便醒了。
她挪開祁南從背後環住她的手臂。他們用「袋鼠」的姿勢睡了一夜。她的身體因長時間的動彈不得而有點酸麻,但她也因他安全的懷抱而睡了個好覺。可憐的他一定是太過勞累,所以還沉睡著。她憶起昨夜,情不自禁俯身在他唇上印下一吻。
她知道自己上當了,祁南一定會笑她急色鬼。可是管它呢,美好的事物不僅值得等待,還值得主動爭取。他果然是最好的!
她愉快的梳洗、準備早餐,現在輪到她照顧他了。
七點鐘,她該去叫醒祁南了。如果他上班遲到,又被人知道他昨晚在這兒過夜,那可就很難解釋了。
走到房間門口,卻被電話鈴響拉住了腳步。
又是騷擾電話?
煩不煩啊?沒本事的人才用這種見不得人的手段。
「……」薇安接起電話並不作聲,她要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Hello,Vivian。」
「杰瑞?」
「Vivian,妳怎麼跑到台灣那種鳥不拉屎的地方,而且沒事先告訴我!」
「你找我有事?」她還處在震驚當中。杰瑞竟然從美國打越洋電話給她?
「我要妳馬上回紐約!」
「做什麼?」
「我離婚了,她比不上妳。」
「你離婚了,所以要我回去和你在一起?」天真的杰瑞,他以為她是招之即來、揮之即去的機器人,沒有感情沒有尊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