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地里做運動、跳土風舞的人不少,多半是一些上了年紀的歐巴桑、歐吉桑,他們看見了穿著鮮艷暴露的殷語,紛紛停下動作指指點點、議論紛紛。
畝杰偷瞄了身邊的殷語,發現她也察覺到了,可是卻一點也不在意。
真有她的!
歲月是最高段的易容師,它可以輕易地將人變得老態龍鐘,同樣也能使人變得豐姿綽約。
初識時的她,美其名是個「女生」,對他而言卻只稱得上是個打扮前衛的「異性」;而現在身邊的她,玲瓏的身段,優雅的姿態,無疑是個名副其實的「女人」。
仿佛輕風拂過平靜的湖面,他的心里倏地起了漣漪,是一種全新的感受。
又跑了一陣,殷語覺得自己陷入極度缺氧狀態。一整年的運動量加起來也沒這麼多,再跑下去她可就要倒地不支了。
旁邊的歆杰簡直就是個鐵人嘛,一路跑來不喘不累,步伐始終如一,現在也沒有要喊停的意思。
繼續硬撐了十分鐘,殷語覺得胸腔灼熱,細胞一個個陣亡,最後連呼吸的本能都快要喪失。
不行,她快要掛了!
放棄吧,被嘲笑總比送醫急救來得好。
打定主意,殷語立即跌坐進花圃旁的長凳,胸口快速的起伏,兩手忙著揚風拭汗。
沒想到正要好好喘口氣的當兒,卻被強勁有力的手給一把拉了起來。
是那個鐵人!他不肯放過她。
「求求你,我不行了,讓我休息一下!」殷語不禁哀求著,差點沒跪下來。
「運動完不能馬上坐下來,會傷身體的。來吧,原地踏步深呼吸,就像這樣。」
他強迫她跟著他一起放松,然後做了一些伸展操。
一會兒之後,她總算覺得身體又是她的了,只不過仍然全身虛月兌、兩腳發軟。
是誰發明慢跑這種玩意兒?簡直是要人命嘛!真想不通怎麼還有人樂此不疲!
慢慢的,他們繞了紀念館一圈,再往來時路走去。
「喂,我的道歉夠誠意了吧!」當她終于說得出話的時候她說。
「哦?」歆杰故意裝作听不懂。
不知道為什麼,和她在一起時,心情總變得特別輕松,就是忍不住想要逗逗她、看她抓狂的模樣。難不成他是個虐待狂?
「李歆杰,你不要太過分了。我為了表示道歉的誠意,二話不說答應陪你慢跑,我這可是冒著心髒病發作的危險;為了怕睡過頭,我干脆整夜沒睡看電視,你看到我的黑眼圈沒?還有,平時除了工作,我是絕對不在白天出門的,曬黑了還得做美白很麻煩欸;而且我故意穿得這麼清涼,讓你慢跑之余還可以養眼,增加運動的娛樂性;還有……」她用食指戳著歆杰的胸膛,連珠炮似的發泄不滿,欲罷不能。
「是是是!真的很夠誠意,我感動得涕泗縱橫、無以復加。這樣可以了吧?」歆杰趕忙舉雙手投降,他可不想被口水淹死。
「這還差不多。」
殷語滿意的停止了她的連珠炮,橫在心里多時的愧疚已然獲得解放,從此再也不需為自己當時的一時沖動而懊悔,怎不令她如釋重負?
然而得了便宜還賣乖的她,還是意猶未盡的補上一句︰「既然如此,你就該對我的誠意作出善意的回應,不如……待會兒你請我去凱悅吃早餐,如何?」
「行,你說什麼都行。」歆杰只求別再精神轟炸了,「我們各自回家沖澡,八點我去你家接你一道去凱悅,這樣的回應夠善意了吧?」
成功的拗到一頓五星級早餐,殷語開心極了。
然後她听到歆杰在旁邊小聲的咕咕噥噥︰
「欠了三年的債,要還好歹也該加點利息吧,才跑幾步路就算數,還要我請吃那麼貴的早餐,我真是虧大了。」
什麼?原來他的涕泗縱橫是騙人的!
殷語不禁怒從中來,卻發現那騙子早巳開溜。
「李歆杰,你說那什麼鬼話,有種你給我回來!」說著舉步疾追上去。
咦?剛剛是誰說她有心髒病來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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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星級自助式早餐,居然座無虛席。
台灣錢淹腳目,果真沒錯。
歆杰和殷語面對面坐著,他們已經來了一個多小時了。
一個多小時,填補了他們的胃,也填補了三年的空白。
他們交換了彼此的經歷,也分享了這段時間里的心情故事。他們合力搭起了一座橋梁,橫跨時空的鴻溝,讓彼此再度有了連系,也為自己在對方的故事中缺席而感到無限遺憾。
殷語這會兒穿的可「保守」多了。在英國買的名牌七分水洗牛仔褲,露出勻稱的小腿;地攤買的U領無袖青蔥色上衣,一件二百五。
名牌搭配雜牌,一向是她的穿衣哲學;除此之外,她還堅持「三不政策」--不滾荷葉邊、不釘亮片、不綴蕾絲,她要大方有型,不要裝可愛、賣弄佣俗。
隨著年齡成長,她已不再穿那些露肚臍、股溝的衣服,但偶爾還是忍不住要小露一下。
既然上帝創造了兩性,那麼適度表現「男女有別」當然是一定要的啦!她也不過是比較懂得展露特色罷了,雖然免不了要忍受大驚小敝的眼光。
他欣賞著她現在的穿著。青蔥色將她原本白晰的膚色襯得更加粉女敕,而合身的牛仔褲包裹著圓潤修長的下半身,流暢的剪裁一看就知道是國外的品牌。
基本上,她將自已的造型拿捏在「不太女敕,也不過熟」的範圍,而在不經意中又帶點兒女人專屬的嫵媚豐姿。
只是領口未免太低了吧?尤其當她俯身前傾,豐盈立即可見。她真是敢!
他早該料到,和她在一起不僅一點也不乏味,還會遭受連累成為眾人目光的焦點。
「所以,你是受不了『豬哥老板』的糾纏,才改行去當空服員的。」歆杰喝了一口濃縮咖啡,不期然又興起了揍人的念頭。
「可以這麼說。當然也是想趁年輕多賺點錢、多玩玩啊。」
「打算一直飛下去?」
歆杰得控制自己,才不會讓視線飄到她的領口去。
「不太可能吧,只怕公司對我早已忍無可忍了,而且這種不受尊重的行業實在不是人做的,也許再過一陣子我就會考慮轉業。」
「嗯哼,恐怕以後結了婚也不適合飛來飛去了。」
「結婚?誰要我啊!」
她扮了個鬼臉。一撮發絲垂下來,她撅著唇將它吹了上去,然後對他露齒一笑。
這笑雖不至于勾魂攝魄,但也足足讓歆杰呆了兩分鐘。
好強的火力!
沒人要?
這小妮子一點自知之明都沒有。
「語,你怎麼會在這里?」
就在他剛要回神之際,一個大嗓音穿透了既有的喧鬧,餐廳頓時安靜了片刻,隨即又恢復了原本的熱絡,只是有幾雙眼楮兀自好奇的往他們這個方向望。
殷語抬頭一看!慘了!是他,那個老是對她「哥哥纏」的男人張天瑞,也就是剛才歆杰口中的「豬哥老板」。
歆杰轉頭,看到一身的亞曼尼,和亞曼尼底下的脂粉氣。
歆杰在殷語臉上發現了一絲不悅,他居然有一種釋懷的感覺。
「我和國外的客戶談生意,沒想到會在這里遇見你,我們真是有緣,不是嗎?」
不等主人示意,他自顧自地在一旁的空椅上坐了下來。他直視殷語,完全不把歆杰放在眼里。
「是很巧。」她的冷漠和方才的談笑有著天壤之別。
「語,我每次找你都找不到,你怎麼不辦支手機呢?」
「沒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