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愛她,此時他非常想告訴她,不要孤獨,讓他愛她,讓他好好愛她……
就當是異鄉的夜太美,當是此刻的氣氛太浪漫,當是男女間很原始、很自然的需求,當是這一趟旅行很完美的句點,她在他懷中體驗到最深刻的幸福,她不想就此而結束,但她不能讓他背上了背叛的罪。
在這緩緩浪漫的夜擁有了彼此,當成是心里最深的秘密。和他的一夜不需要任何的承諾與交代,然而她卻感到無助,她太清楚她要的不只如此,她又怎能自私地要他離開他身邊體貼的女友?一切都是她誘導的,她已干涉他太多,她不想再有虧欠。
他的擁抱、他的親吻、他的溫柔,都讓她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溫暖,就連和範家偉一起都不曾讓她有這般深刻的感動。
她將他抱得好緊,指甲幾乎要陷入他的背脊里;她咬著唇不敢呼喊他的名字,不敢告訴他,其實她愛他,不只是身體的妥協,她的心,也只想讓他靠近……
他額上的汗水滴落在她臉上,那瞬間混和了她突然涌出的淚,順著她的臉頰滑落。他溫熱的手拭去她的淚痕,深情而心疼地吻她的眼楮。
「對不起……」
她含著淚卻笑了。
「這個時候說對不起,不是很可笑嗎?」
「你哭了……」
她伸手撫去他額上的細汗,深深地看著他。
「我是不是……弄痛你了?」
她搖搖頭。
「那……為什麼……」他想不出她流淚的理由。
「我不要你覺得愧疚。」
他望著她。
「再吻我一次。」
他吻了她,緊緊地將她擁在懷里;她偎在他胸前,不再哭泣。
「我覺得很幸福……」
「我會負責的……」
她又笑了,雙肩在他懷里細細地顫抖。她的任何舉動在他眼中都是那樣炫耀的美麗。
「你這麼說好像我們在偷情似的。」
「翊芸……」他捧起她的臉,她滿含笑意的美眸中,仍有閃爍的淚光,光采奪目地躍動在他的黑眸里全是誘人的璀璨。
「我不是……和你這樣了才這麼說,我其實……」
「我知道。」
「你知道,為什麼不讓我說?」
她又躲到他懷里。因為她承擔不起,因為彼此明說了,壓力會很大;因為她不敢奢望再繼續,阻止他告白,其實是阻止自己告白,他們現在……還只能是「朋友」而已。
「我只要你知道……」他擁緊了她。「你不會失去我的……」
這就夠了,太重的一句承諾了,她已經很感激、很感動了。詩文……謝謝你讓我遇見你……讓我愛你……
只差一句口頭上的坦承,事實上他們就像是一對熱戀的情侶了。回到桃園國際機場已近黃昏,賈詩文一直牽著她的手,他打了一通電話回家報平安。
「我先送你回家。」
她點點頭。一路上,她的話少,也不排斥地讓他緊握著手。車子在她家樓下停了下來,賈詩文看著她的眼神難分難舍。
「翊芸,你願不願意給我一個機會?」
她淡淡一笑。
「什麼機會?」
「追求你的機會。」他認真地望著她。
她只是維持她恬淡的微笑,輕輕地吻了他。不再多說什麼,她徑自下車,朝他揮手便上樓。
才關上門,電話就來了。
「我有東西忘在你車上了嗎?」她接起電話笑道。
「有。就是我。」
「先借放著,改天我會領回來的。」
「好,別放太久。」
「放太久會如何?過期嗎?」
「是不會過期,但會枯萎。」
她笑出聲來,什麼時候他變得這麼貧嘴了?她想,這就是戀愛吧!她享受他帶給她的一切快樂。
「還不回家?」她走到陽台往下望,看見他靠在車身上抬頭看著她,她笑得更甜了。
「再等一會。」
「你老媽準備了滿漢全席呢。才四天沒回去你就要從乖乖牌變成不孝子了嗎?」
「我沒有啊,我只是……想多看你幾眼。」
「我覺得我像誘拐人犯罪的壞人呢!」她趴在陽台上看著他笑。
「你才不壞,你在我面前多可愛。」
「全世界只有你覺得我可愛。」
「那就好了。」
「這是你第三句口頭禪。」
他又臉紅了,她看得見。
「翊芸,你讓我看見我其實一點都不好……」
她垂頭望著他,听他認真地對自己說︰
「我依然會犯男人容易犯的錯,我優柔寡斷,你說得對,我一點也不勇敢,但是我卻自私地要你等我,因為我真的想跟你在一起。」
「你真的想?」
「真的想!」他堅決地說。「我要你明白,不是因為你的介入而導致我和小琦的變數,我跟你說過了,從一開始就是我對不起小琦,由我去面對、去承擔。我現在才明白愛很自私……」
「不要說那個字……在一切未成定數之前……不要說……」她的眼神很深情,他看得到。
「好,不說……」
「你總覺得對不起全世界的人,其實自私的人是我,我怕我傷了你……」
「你怎麼這麼說?我——」
「詩文……」她打斷了他。「不管你是不是因為我而要跟小琦分手,我只要你去做你認為對的事。」
他沉默了一會,才啟口︰
「我想你真的變了。」
她淡淡一笑。
「對!要是以前,我會逼你馬上分手。」
「那代表你愛我了?」
她只是微笑。他明白,現在還不適合說愛,那會顯得很自私……
「我等你。」這算是她給他最深的承諾與最大的勇氣了。
兩人終于收了線,在她轉身進屋、他駕車離去的同一時間,街角出現了另一道身影。
一切都擺在眼前了,最大的輸家……是她!
鐘琦原本答應要來賈家晚餐的,但是她一直沒有出現,詩晴打了好幾通電話也無人接听。範家偉也被邀來做客,餐桌上的氣氛一如往常融洽。
「要是我是小琦,我也會生氣。」詩晴說。
賈詩文微怔。
「為什麼?」
「哥,你還真是只呆頭鵝哪!出國陪朋友玩,也從不帶女朋友出去,沒良心!」
「男人本來就要重義氣!」爸爸倒是挺驕傲地拍了拍賈詩文的肩。「你們小女生不懂啦。」
「你想跟你那群茶友出去玩就說一聲!」媽媽瞪了他一眼。
詩晴立刻靠近媽媽身旁撒嬌。
「媽咪,下禮拜就輪到你跟爸爸去歐洲玩了,你就瘋狂血拼刷爆爸爸的卡呀!」
「正有此意!」
大伙笑了,只有賈詩文默默地吃飯,完全無法融入歡樂的氣氛。他只想著此時翊芸是孤單一個人在家,也許連晚飯都忘了吃,一個人的她……到底在做什麼?
一個人的她,什麼也沒做,連行李都不想整理,只是盯著手上的燭台,滿腦子都是里島的點點滴滴。
直到門鈴響了,喚回失神的她。她驚喜地起身開門,然後愣在門邊望著那名陌生的女子。
不知掙扎了多久,她才有勇氣來按門鈴。她不想象一個興師問罪的法官一樣來審問對方的是非;更不想象一個被拋棄的可憐女人般歇斯底里地來討個公道。
她……純粹想來看看她敗給了誰。
戴翊芸第一次遇到這種情形,她還是禮貌地請她入座,泡了一杯咖啡給她。很尷尬的氣氛,她一向就不懂得圓場。
「是不是很奇怪?」鐘琦先開口了,她苦笑了聲。
「是。」她很坦白。
鐘琦看著桌上的小燭台,淡淡一笑。
「很漂亮。」
她沒說話。
「他從來沒送我這種禮物。」
戴翊芸只是看著她。她不想說出對不起她這種虛偽的話;更不想在她面前炫耀她成功地橫刀奪愛,事實上她壓根沒有這種想法。很多事都不是人能自己控制的,很多事都是順其自然的;但很多事,又牽扯到太多事,所以很無奈,又很復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