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最愛的大哥,在她心中,比誰都了不起。
「哥,家偉哥他……」她欲言又止。
「怎麼了?」眼明的人一眼就可以看穿少女情懷的懵懂心事,偏偏賈詩文的神經特大一條,尤其對感情,他就像個幼稚園低級生。
賈詩晴小臉一紅,干笑了聲。
「沒事,只是想跟你說今天的工作而已。你早點睡哦!」
「你也是。」
賈詩晴離開他的房間,關上了門,從口袋里掏出一條小手鏈。那是今晚家偉哥送她的禮物,獎勵她今天的成績;這條精致秀氣的銀鏈子,也悄悄地套牢了她的心。
賈詩文實在放心不下,怎麼也睡不著。他從床上爬了起來,望向窗外依然蕭瑟的雨夜……
當下決定,他拎了一件外套、拿了一把傘,悄悄地溜出房門,小心翼翼地不驚擾熟睡的家人地離開家門。
匆匆地跑到公園,來到之前那個女孩坐的椅子前,不禁一愣,女孩早已不見。他傻傻地呆站原地,從不覺得自己的行為可能有多可笑,他掛心的是……她看起來似乎受了不小的打擊,不知道會不會出什麼事的?
但還好,他給她的傘和面都隨著她的人消失了,她……應該沒事吧?
戴翊芸並沒有吃掉面,而是把袋子投進垃圾筒,握著他的傘搭了計程車回家。
她只想冷靜地面對範家偉,告訴他,她有多在乎他們之間這段情,她不想這樣就算……
她很失望,他居然沒有出外找她,更沒有等她回來,桌上的晚餐依然動也沒動,他早已入睡。
他們之間到底出了什麼問題?她頹坐在沙發上,任冰涼凍徹了心扉。到底是她太固執這份情感,還是他早已無心經營這段感情而她絲毫沒有發覺?
翌日,雨是暫停了,但陰沉的灰天,整個城市仍要隨時提防不定時突來的雨勢。
範家偉從房間走出來,看見蜷臥在沙發上熟睡的戴翊芸,他心頭一緊,蹲去拂開她臉上垂落的發絲。倏地一驚,她渾身發燙,手腳卻過分冰冷。
「翊芸!」他搖醒了她。
戴翊芸緩緩睜開眼,一看見他焦慮的眼神,她的委屈全化成眼淚。
「翊芸,你發燒了,我帶你去看醫生。」
「你別管我……」她倔強地別過頭去。「反正你又不在乎……」
「誰說我不在乎?」
「你在乎就不會任我出去淋雨……」她生氣地哭著。
範家偉沉靜下來,他深深地望著她,他從不知道她的無理取鬧到底是想要證明些什麼。
「翊芸,可不可以……不要玩這種小孩的游戲了?」
戴翊芸倏地坐起身,瞪大了眼!
「你的意思是說我很幼稚是不是?」
「翊芸,我不想跟你吵架。」他低聲下氣地說。「你去洗個澡、換個衣服,我帶你去看醫生。」
「不要!我要听你心里真正的話!你說,你是不是厭煩我了?你是不是想分手了?」
「你為什麼老是這麼不講理?」範家偉氣道。
五年來,事實上他們經歷了無數次爭吵,分分合合,但他總是狠不下心離開她,就是因為他知道她很愛他,他怕她做傻事。她在商場上是女強人,在情場上卻是個任性十足的小女孩,但就算任性,也該有個限度呀。
她的愛,百分之九十都是佔有欲,他真的懷疑她對愛的本質了解多少?對,他一點都不了解她,因為她根本拒絕讓人了解,只是一味地用自己的方式去強迫愛人!
「你跟我說呀!明白地說啊!我哪里不講理了?」
「翊芸。」他站了起身。他的眼神很沉痛,她卻看不見。「我無法跟你生活下去了。」
腦袋像轟然一響般,她震愕地瞪大了眼,無法動彈。
「我絕不是不愛你,而是……是你逼我離開你。」他轉身,拿了鑰匙。「我會去找房子,盡快搬走,這里的一切都是你的。」
他就真的這麼絕情地走了!必上門後的傷痛她看不見,她只知道這次他真的要分手了,她居然被拋棄了。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難道真的問題在她身上?難道真的是她的錯?叫她怎能接受,她在愛情領域中居然是個徹底的輸家?
範家偉一走出家門,惟一想到的人就是賈詩晴。他坐上車,立刻撥了通電話給她。
半小時後,他們已經在一家咖啡館靠窗的座位。
「真不好意思,你家有客人還找你出來。」
賈詩晴搖了搖頭。
「不會啦,小琦跟我們家人都很熟,就像她家一樣,沒關系的。」而且……她也很想有機會能和他獨處。他突如其來的電話,的確令她暗地快樂了一陣。
「謝謝你。」他點了一根煙,見她微微皺眉,他尷尬一笑!「對不起……」
想捻掉煙,詩晴卻阻止他。
「沒關系,我不介意。」她送上一個甜甜的微笑。「家偉哥是不是心情不好?」
她就是這般善解人意。範家偉苦笑了聲。
「早習慣了。」他還是悶悶地抽上一口。
「習慣?」詩晴眨了眨靈動的大眼楮。
「下午有沒有空?」他話題一轉,當場叫她紅了臉,她可愛地點了點頭。「我想找房子。」
「啊?」她呆了一下。「為什麼?」她並不知道他跟女朋友同居。
「學習獨立嘍!」他笑道。
笑中苦澀得像手上的黑咖啡,詩晴望之心疼。她點了點頭。
「我陪你吧,家偉哥。」
範家偉深深地望著她,看見她縴細的手腕上戴著他送她的銀手鏈,他十分感動、也十分感傷。為什麼……翊芸就是無法稍微放下一點點身段當個溫馴的小女人呢?
難得天晴,雖然還是陰天。
賈詩文和鐘琦扶著老女乃女乃到公園散步。一顆羽毛球飛落到他們腳下,賈詩文正要彎下腰去撿,女乃女乃就以拐杖當高爾夫球桿似的帥氣一揮,羽毛球飛得老遠,當場讓跑來撿球的小女孩一愣,隨即又追著球跑開。
女乃女乃樂得大笑。
「女乃女乃,小心你的腰啊!」賈詩文失笑道。
「我的腰再用個二十年都不成問題。」女乃女乃向來就是個老頑童,精力充沛得讓人不敢相信她已是高齡八十。這會她又走到溜冰場前,驚喜地望著場中溜直排輪的孩童們。
「那是什麼?好好玩。」
「那叫豆排輪,女乃女乃。」充滿古典優雅氣質的鐘琦柔聲笑道。
「直排輪喔?看起來很好玩哪!」女乃女乃推著老花眼鏡,一副躍躍欲試的模樣。
「女乃女乃……」賈詩文才開口,忽地一愣,他的眼光如同昨夜,再一次被公園椅上一道落寞的人影吸引了去,連鐘琦都感受到他的異樣。「小琦,你幫我看著女乃女乃,謝謝。」
他跑了過去。鐘琦隨他走的方向望去,她只看見,那個陌生的背影,有著非常動人的體態。
「你沒事?太好了。」賈詩文一來到她面前就漾開了笑,剎那間藏在烏雲後的太陽似乎也露了臉。
戴翊芸不可思議地仰頭看著這名陽光般溫暖的男人。白日之下,他更顯俊朗;白日之下,她更添媚麗。
她也不明白,在感情嚴重受創的恍惚之下,她竟傻傻地來到這公園,只為一個萍水相逢的陌生人。
「這個,還你。」對,她是來還傘的。雖然根本不知道他是誰、他是否還會出現,但事實是他幫過她,她必須向他道謝。
賈詩文顯得慌張,急忙搖手。
「沒關系啦,你還特地跑來啊,如果我沒來的話……」他突地一愣,看見她的臉色蒼白得嚇人,他又一慌!「小……小姐……你還好吧?」
她起身,虛弱而勉強地一笑。
「我沒事……」把傘遞給他,她緩緩轉身。那美麗的容顏,也瞬間納入遠遠而望的鐘琦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