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到底該如何解釋這一切,在她剛恢復記憶的時候……
唐宸欹輕輕托起她的下顎。「喬悠,我是宸欹,不是妳口中的文之哥。」原諒我!
宸欹?!她抹去眼眶四周的淚水,直視他。
這熟悉的臉龐,是宸欹沒錯!但……也是郝文之啊!
「你是文之、是文之沒錯!」她緊摟著他的腰際,將頭深埋在他胸前。
「喬悠!」他不禁沉下臉。他不要她知道他就是「郝文之」,這只會對她造成二度傷害。
這些年來為了組織,他所執行的任務雖非壞事,更可說是鏟奸鋤惡,但那每天刀里來、槍里去的世界對喬悠而言太過復雜,他不要郝文之在她心中完美的形象被這一切破壞,更不希望她認為他曾試圖將她排拒在人生之外。
沒有選擇,他只好說出最具殺傷力的重話,「郝文之早死了!」
死了?!闢喬悠停止流淚,腦子因他這句話而暫時停止運轉,她茫然地緊咬住下唇,血絲若隱若現。
「四年前,在他送他女乃女乃到挪威奧斯陸的途中,就死于飛機失事了。」原諒我,喬悠。唐宸欹在心里道。
「不──」她突然放聲尖叫。「不可能,不可能,你還在我面前說話呢!怎麼可能說你死了。」
闢喬悠雙手捂著耳朵,大叫著。「你騙我的!文之,你明明就這里啊!」
「听我說,喬悠。」他的心被狠狠劃下一刀,他何嘗願意這樣傷害他心愛的女孩。他將她的手放了下來,定住她因大吼而顫抖不已的身子。「我不是郝文之,現在站在妳面前的是我,唐宸欹。」
不,不可能!他一切的一切全像她的文之哥!
「我不听、我不听!你明明就是文之哥,為何要口口聲聲說你是唐宸欹?!」她淚如雨下地指控。
她也愛宸欹,可那是在她喪失記憶時,而現在她尋回以往的記憶了啊!郝文之才是她曾經、甚至現在、未來的最愛啊!
「喬悠,我不是郝文之。」
「你是、你是文之!」她使勁搖頭,往後退了一步。「文之哥沒死!他沒死!」
極力忍住想將她擁在懷里安慰的沖動,唐宸欹狠心地將頭偏向另一方。「我說我不是郝文之就不是。我是宸欹,那叫郝文之的人早在四年前就死了,妳再這樣繼續下去,只是傷害自己。」
「我不信,你明明就是文之哥!」她打斷他的話。此刻她只想大吼、大哭一場。
「喬悠──」他轉過身,看見她涕淚縱橫的臉,他真的不想如此傷害她。
闢喬悠受傷害的眼神令他不舍,他再度硬生生地偏過頭。
他不是文之哥?在她尋覓到被她封鎖的記憶時,他卻不認她……她做錯了什麼嗎?文之哥說過她是他最心愛的女孩,他絕不會忘了她。難道過了四年,以前的話全教他給遺忘了?!
闢喬悠走到他身前,抬起螓首輕聲問著,「你為什麼不承認你就是文之哥呢?為什麼?你明明就是文之,不是宸欹啊!」見他逃避地將臉偏向一旁,她踮起腳尖,捧住他的臉頰。「是不是我做了什麼惹你生氣的事,你才和我開這麼大的玩笑?你說啊──」她抹去不斷溢出眼眶的珍珠淚。
「如果是因為我太愛哭了,我會馬上改,我不會再流淚了,真的!」她又急急抹去淚水,怎奈淚水決了堤,卻再也收不回。「我會改的,會盡量克制自己別那麼愛哭──」見他仍無動于衷,她更急了。
「你說話啊!你不說,我怎麼知道我哪里做錯了……」官喬悠環住他。「你說話啊!我求你,只要一句就好,讓我知道你到底討厭我哪一點……」
唐宸欹偷偷眨下一顆淚。「我沒有討厭妳,而是我真的不是郝文之啊。」如果上天真要折磨他們的話,他願意將所有的磨難全往自己身上攬。
她不相信!
任淚水奔流,她埋在他胸前控訴著,「你騙我!如果你不討厭我,為何一直否認你就是文之哥?我等了你四年,你不在的四年,你知道我有多難熬嗎?不知道你生或死;而挪威那兒又是一片冰天雪地的,誰都沒有把握你能存活下來,只有我相信,只有我相信你不會死!因為你說過要我等你回來,你說會回來就絕不會食言!
「可是等了一個星期,搜索隊找到的尸體中沒有你的,他們說你和那些找不到尸體的人,一定早就被雪深埋,于是他們放棄了搜尋──」她捂住他想開口說話的嘴巴。
「你什麼都別說,讓我繼續說下去。他們放棄搜尋,也就等于宣告你的死亡。我知道後險些昏倒,但我一直告訴自己︰你沒死,只是他們沒找到你。這只是自欺欺人的話,我知道,可是我情願活在自己的謊言中,也不願去接受事實。
「那段時間,我曾幾度自殺未遂你知道嗎?只為你,一個在當時被大家認定不可能存活下來的人!服藥、割腕自殺全及時被救,在我睜開眼之後,知道自己仍尚存在這世界,心中有說不出的淒涼。別說!就這一刻,你什麼都別說!求你!」她再次阻止他開口。
唐宸欹拗不過她,只得靜靜地伸手拭去她不停流出的淚水,目光由她的臉,移至她上頭仍留有淺粉紅色疤痕的左手腕。
他知道她曾受過的苦,他也能體會她那段不堪的回憶──因他也曾和她一般為這份愛痛徹心扉。
「每天晚上,我幾乎都無法成眠,因為出現在夢中的,是你;想著的人,也是你。無時無刻,在我腦中,全是我們過去的一點一滴,我仔細地回味你以前對我說過的每一句話,那些是我僅能把握的回憶,一字一句,都讓我想你更深。可是,好不容易,我們再次見面了,為何你不肯承認你就是文之呢?承認你就是文之有那麼難嗎?你說啊……」她終于放下捂住他口的手。「就算只是敷衍我也好,你說你就是文之啊!」
他不能!「我是唐宸欹,不是郝文之。」上天要懲治他,就全付諸在這次吧!他沒把握下一回,仍能如此狠心地對待她。
闢喬悠踉蹌地往後退了幾步,腳步不穩地跌坐在地上,備受打擊地喃喃自語,「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他不承認?
她受的傷害已經夠大了,不能再繼續刺激她。
唐宸欹端給她一杯摻有安眠藥的茶。「喝了它吧!這樣對妳比較好。」
她將頭埋在雙腿間,拒絕他的好意。
「喬悠。」他好生勸著,她受的打擊真的太大了。「喝下它吧!」
賭氣似的,官喬悠倏地接過他手中的茶水,一飲而盡。「為什麼你不承認你是文之……為什麼……」
好累……眨了眨眼,忽然覺得眼皮沉重得不听使喚,身體也沉重得彷佛不斷下墜,而逐漸與意識剝離。
唐宸欹接過茶杯放回桌上,彎身抱起她。
「嗯……」好累,眼皮幾乎全蓋下來了,意識愈來愈蒙模糊。
「別想了,好好睡一覺吧,等妳醒來時,我們已離開這里了。」他低首吻去殘留在她臉上的淚水。
他的話是什麼意思?來不及問出口,她便已陷入黑甜鄉中……
「睡吧!餅了今天,明天就是新的開始……」
第九章
唐宸欹俯首凝睇著熟睡中的官喬悠,她此時像個沒有防備的嬰孩,依順地沉睡在他懷中。
他到底該怎麼做?繼續堅持著他是唐宸欹、逼她對「郝文之」死心?或是將四年來的故事全告訴她?
喬悠那天接受不了事實、傷痕累累的臉蛋,在在訴說著她受的打擊已夠大了,倘若他再心軟地承認自己就是郝文之,她又會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