闢喬悠拿起話筒,撥了個熟悉的電話號碼,「喂!我是喬悠,今天不想上課,老地方……嗯,待會見!」
幣上電話,她順手拿了一把梳子對著梳妝鏡整理自己的長發,卻不自禁地想起另一個人……
文之哥總喜愛拿著梳子幫她整理黑綢般的長發,尤其喜愛將她的長發綁成他喜愛的發型。
「我喜歡看妳長發的模樣!雖然短發看起來較亮麗、較有活力,但我仍喜歡妳那飄逸的長發,給人的感覺比較成熟,像個乖巧的女孩!」
如果他現在還在她身邊,仍會像以前那樣幫她整理長發、在她耳邊說著這些話嗎?
闢喬悠苦澀地笑了笑。不會了!永遠不可能……雖然她將頭發留了這麼長,但文之哥卻已不在她身邊了,況且,她再也不算「乖巧」了。
算了!至少她沒負了郝文之的心。
懊走了,不然待會哥哥上樓後,又有長篇大論好訓的!背起了小背包,推開窗戶,她輕巧地跳到已快踫觸到窗口的樹枝上。
在她站穩的同時,房門被粗魯地撞開,沖進一名怒氣沖沖的男子,後面跟著滿臉驚恐的林媽。
闢喬悠的表情像凍上了一層霜似的直視他──官宏駿。
「官喬悠,妳給我進來!」他氣急敗壞地朝她大吼。
「不!你沒有權力命令我!」她大無畏地答道,絲毫不懼他的怒氣。
「妳愈來愈放肆了!爸跟媽都已經不在,沒有人管妳了,所以怎麼蹺課、蹺家都沒關系嗎?」
冷然的面孔仍沒有卸下,她淡淡地答了句,「蹺課或是蹺家,都是我自己的事,跟誰都沒有關系──包括你!」
「小姐,別和少爺吵架了,快點進來吧!待會還要上課呢!」林媽怯怯地開口。
「林媽,這不關妳的事,妳先去忙妳的事,不必管我們了。」官喬悠放柔了聲音。
「可是……好吧!那我先下樓了。」她退出了房間。
「好了,沒事了,我要走了!」
「官喬悠,站住!妳又要去哪里?」官宏駿又再一次大吼。
「不關你的事!」話說完,人也俐落地順著樹干滑了下去。
「官喬悠──」眼看著妹妹連甩都不甩他的怒吼,翻牆跑了出去,官宏駿不禁挫敗地跌坐在椅子上。
是他這個做哥哥的太失敗嗎?還是她長大了,不想听任何人的管教?
抑或……是因為四年前的那件事?!
唉──他深深地嘆了口氣。
「五姊,妳怎麼了?」尤亮瑜睜著一雙大眼,緊緊瞅著剛進房間、顯得怒氣沖沖的五姊。
迸怡雯用力地甩上門,似要將自己的怒氣全發泄在這個舉動上。
在一旁看書的阮天浩見狀,將眼鏡取下,走到把自己大力摔坐上沙發的古怡雯面前。
「五姊,門可沒惹到妳,妳這樣對它出氣,是不是太虐待它了?」溫文俊逸的臉上,全寫滿了笑意。
尤亮瑜也坐到她身邊,清秀月兌俗的俏臉蛋閃著困惑,柔聲問︰「是什麼事情讓妳這麼生氣的?不會是被爹地削了一頓吧?還是大哥?」
「大哥要追絮姊,而首先呢,得先討好小姨子,他哪敢削五姊一頓,而爸現在在紐西蘭,總不會專程回來吧!」阮天浩糾正小妹。
「那會是誰欺負五姊呢?大哥不可能,杰又在日本,絮姊也在日本,只剩四哥在這兒了……五姊,四哥欺負妳啊?」尤亮瑜睜大眼問。
迸怡雯被他們倆一搭一唱地煩死了,只得大吼一聲,「你們煩不煩啊!亮瑜明天不是要考試嗎?天浩你不是說要幫她復習功課嗎?怎麼還有時間在這里閑聊?!」
「人家早就準備好了啊!」尤亮瑜怯怯地開口,偷偷望了阮天浩一眼,只見他也是一臉驚愕。
「那麼就再進去書房,復習一次。」口氣稍微溫柔了些。
「知道了!」尤亮瑜偷偷地扮了個鬼臉。原來平常隨和的五姊也會生氣啊?而且還是火山爆發喲!
阮天浩也偷偷地笑了笑,拉了小妹的手就要走進書房。
「等等──」古怡雯倏然又出聲喚住兩人。
尤亮瑜瞧了一眼阮天浩,才一同轉過身。
「對不起,我不該對你們那麼凶。」
「沒關系的,五姊。不過,到底四哥怎麼了?他雖然對女孩子是挺冷淡的,但他從不對女孩子發脾氣啊!」
她嘆了口氣,「這事非比尋常,我只是再次提醒他,別忘了現在他是誰。」
「這事……什麼事啊?」尤亮瑜一臉茫然地看著阮天浩,「天浩哥,是什麼事啊?」
「我也不清楚。」他聳聳肩,正經地看著古怡雯。「五姊,我想妳跟我們說這些,一定是有事要我們協助吧?」
「是的。」她點了頭,才道︰「我要你到台灣三個星期,爹地那邊我會解釋。亮瑜,如果妳想跟去的話,你們倆就一同搭明天傍晚的飛機。」
「我當然要去!」尤亮瑜開心地笑了。這可是她十七年來第一次到台灣。
「亮瑜,先听听五姊怎麼說,別高興得太早,我們不是去玩的。」
「嗯。你們的確不是去玩的,我有一項任務要交給你們去辦,那就是──」
闢喬悠靜靜地望著在眼前那一大坪草地上玩耍的小孩子發愣。
秋千有一下、沒一下的搖著,披瀉而下的一頭青絲垂在胸前,形成一幅美麗的畫面,只是在她的眉宇之間,似乎有著淡淡的哀愁,而這抹淡愁卻又更加深這股美麗……
她又蹺課了!闢喬悠淡淡地扯了個笑容。
前天和哥哥吵了幾句話後,便跑了出來,結果無照駕駛被抓,且又蹺課,而昨天又是同樣情形,因是累犯,所以接獲警方通知後,今天教官通知哥哥到校約談,結果是記一支大過、兩支小餅。
她不在意,反正她高中三年以來,小餅、警告不知記過幾次了,但哥哥在意,他當場在教官面前給了她一個耳聒子,力道雖不大,卻足以使她丟盡了臉,于是她又蹺課了。
也不知道怎麼逛的,竟逛到郊區的公園,望著眼前這一大群小孩子,心,靜了下來。
也許是這幅景象牽動了她的記憶……
「姊姊,妳怎麼了?」
一個稚女敕的童聲傳進了她腦海中。
她偏過頭,看見了一個小女孩,約莫五、六歲,她手中抱了一個小皮球。
闢喬悠將她抱了起來,坐在自己的腿上。「小妹妹,妳怎麼不去和那些小朋友玩呢?」
小女生似乎不怕生,一手抱著皮球,另一手指著那群小孩子所在的方向。
「男生都欺負我們女生啊!我才不要和他們玩呢!」她抱怨的道。
闢喬悠輕笑了聲。「其實男生有時也對女生不錯啊!雖然有時會捉毛毛蟲嚇女生,不過他們也是會溫柔的。」
「會嗎?」她偏著頭,仔細思考大姊姊的話。
「會的,至少我認識的一個人就是這樣。雖然他老愛弄哭我,但我一哭,就換他倒楣了。我一哭總是不可收拾,誰勸我都沒用,他向我道歉,我也不理他,只是一徑地抱著他哭,然後偷偷地將眼淚、鼻涕全都擦在他的衣服上,直到我滿意後,我才不哭。」她泛起一抹笑容。這已是好久好久以前的事了,但卻又如此地清晰。
「哇!姊姊,妳好聰明哦!」小女生不禁開心地叫了出來。
「那是因為他疼我,所以才會這般包容我。」她輕輕搖動秋千,讓它在這一尺寧靜、如夢似幻的春天畫幕中,劃出美麗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