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靖杰由下午等到天黑,這一等就等了整個晚上。
他這副模樣,像極了替夜歸女兒等門的父親,真令人哭笑不得。
門外終于響起摩托車的聲響,以及段蓉蓉和杜政信的笑語。
「你好久沒來了,要不要進來坐坐?」
「太晚了,改天吧!」
「也好,小心一點,別騎太快。」
段蓉蓉送走杜政信後,模黑開門。
「老媽也真是的,都事先通知她說會晚點回來,怎麼也不替我留盞小燈呢?」
待她一進屋里,客廳的燈光卻倏地全亮。
「妳可回來了。」佟靖杰的聲音出奇平靜。
「你……怎麼會在這?」她大感意外,「我老媽呢?」
「先睡了。」他努力按捺下心頭的那一把無明火,冷冷道︰「你們去哪里了?弄得這麼晚才回來。」
「我干麼要告訴你,你又不是我的什麼人!」她還在跟他嘔氣。
「別忘了,妳手上還戴著我的訂婚戒指,我可是妳的未婚夫,所以不準妳與別的男人玩到三更半夜才回家。」雖然他不是醋壇子,但也沒那麼大的度量,就算是「假的」未婚妻也不行。
「你我都知道,這只是權宜之計,根本沒有實質意義,很快就會結束的。」她聲音里有著連自己也不清楚的苦澀。「何況就算真的婚約,在法律上也沒有太大的地位及保障,所以你別想拿這個來約束我。」
「妳說的或許全都對,不過有一點,妳大概不記得了。在佟鏡物歸原主之前,妳是我的人質、我的抵押品,所以我當然有資格過問妳的事情。」他森冷一笑。「妳還有什麼話要說?」
「無話可說,誰叫我是你的債務人。」她像只斗敗了的公雞、泄了氣的皮球,變得無精打彩。
直到目前,他的確有著絕對的權利限制她的所做所為,誰叫她三生有幸,有慧珊這個「好妹妹」呢?
「妳的辭呈我準了,至于拍廣告,不可能。」他不改一貫專制的作風。
「我已經答應人家了,如今轉個身就反悔,不太好吧,而且對阿信也很難交代。何況阿信說過,廣告片的拍攝地點在國外,不用花錢就能出國玩,還有酬勞可領,何樂而不為?」她說得口沫橫飛,天花亂墜,就是希望他能改變主意。
「妳不用與對方直接接觸,這事我會處理的。至于出國,那是小事一樁,以後有得是機會。」
他一一予以反駁,就算此事原本有商量的余地,也在她口口聲聲阿信長、阿信短的情況下,免談!
「可是我會平白損失一筆收入,多不劃算。」
她和阿信已經計劃好,趁他大學還沒開學前,利用這次賺到的錢,再去別的國家玩個痛快。
「妳想要我賠償妳的損失?」
這對他而言,盡避是九牛一毛,不算什麼,可是他沒打算這麼做。
「我沒這麼天真,也沒習慣花自家人以外的金錢。」她板著臉,冷冰冰的說。
他以為錢多就可以用來砸人啊?哼!本姑娘什麼都缺,就是不缺骨氣。
「就算妳敢花,我也沒打算付這筆錢。」他很慶幸,她不是那種見錢眼開的女人。
「錢沒得賺,只能說我沒這個命,沒什麼可怪的。但你要我怎麼向阿信解釋,他這麼夠朋友,有好玩的第一個想到我,若辜負他的一番心意有點說不過去。」她再接再厲的試圖說服他,畢竟能拍這麼大手筆的廣告片,也不是常有的機會。
「這個我也會處理。」他嘴含冷笑。
他本來就想與杜政信聊上一聊,如今更是順理成章。
「你能怎麼處理?」段蓉蓉忐忑不安的問。他似乎惡意多于善意。
「妳不必過問。」他不願多說。
「我看阿信那方面還是我自己去說,以我們這麼多年的交情,他會諒解的。」
她想起他們之前見面的火爆情況,覺得不太妥當。
「妳什麼也別做,」他堅決自行處理。
「隨便你,反正你現在是主人。」
她學乖了,他決定的事,爭下去也是白費力氣,浪費精神。
「妳明白就好,走吧!」他來此的目的之一,就是要把她帶回去。
「我好久沒有陪老媽了,難得回來一趟,我想在家里住一晚,明天再回去繼續做我的『人質』,可以嗎?」要她人家門而不住,太說不過去了。
「就今晚,明天我會讓阿東來接妳。」他不想逼得她太緊,退讓一步。
段蓉蓉起了個大早,享受母女美好的早餐時光。
「老媽,我們好久不曾一起用餐,這種感覺好懷念哦!尤其是妳煎的荷包蛋,又滑又女敕,無人能敵啊。」
「不到一個月,妳的嘴巴就變得像沾了蜜糖似的,靖杰教得真好。」段裕敏取笑道。
一听到佟靖杰的名字,她胃口盡失。
「怎麼?你們吵架了?」見女兒神情不對,她關心的問。
難怪靖杰昨天會突然造訪,他們小兩口想來是吵嘴了。
「一點點。」再裝就太假了,還不如老實招來,反正也瞞不過老媽。
「妳別太孩子氣,老給靖杰惹麻煩。」段裕敏規勸著。
「老媽,妳偏心,幫他不幫我,我才是妳女兒咧!」她老大不高興。
「我不是不幫妳,而是太了解妳。」
她對靖杰的評價,無懈可擊,至于自己的女兒有幾斤幾兩重,心里有數。
段蓉蓉自憐著。她現在是爹爹不管,娘親不愛,只能看開一點。
「最近有沒有慧珊的消息?她上回說要與我聯絡,結果過了大半個月,還是石沉大海,沒消沒息。」她刻意避開佟靖杰的話題。
「慧珊前幾天才來過電話。」段裕敏屈指一算。大約兩、三天前的事了。
「她什麼時候回來?」她急欲妹妹回來,救她月兌離苦海。
「她沒提,我也沒問。她倒是說曾與妳聯絡了幾回,但接電話的人都說妳不在那。有時間多留在家里陪陪老人家,別老是亂跑。」她不忘借機苦口婆心,再三訓誡女兒。
「怎麼可能?就算白天外出,晚上我也都在啊!」她百思不解。
「這就奇怪了。」段裕敏瞧她說得真切,也深感奇怪。
「老媽,若是慧珊再打電話給妳,就替我問問,她到底玩夠了沒有,還回不回來啊?」她快快不樂的說。
「我倒想問妳,妳急著找慧珊有什麼事?是不是妳老爹又闖禍了?」這是她唯一想到的可能。
「妳別亂猜,老爹和慧珊待在國外,能闖什麼禍?」段蓉蓉暗嘆一聲。老媽哪里知道真正惹下大麻煩的人是慧珊……
「妳沒有騙我?」段裕敏關心之情溢于言表。她和羅彬漢雖然離異,但彼此關系不錯,常相往來,她一點也不想他捅出什麼紕漏。
「沒有,保證沒有。我只是心理不平衡,沒得跟去,不想讓她玩得這麼久,這麼過癮。」她臨時胡扯一通。
「妳這麼說,我就放心了。」松了一口氣,「時間不早,我得上班了,碗盤記得收拾,還有早點回去,省得老女乃女乃掛念。」
「行了,我知道。」段蓉蓉狠狠的咬了一大口吐司,用力咀嚼。自由的空氣都還沒吸夠,那麼早回去,未免太對不起自己。
她匆匆的將東西清洗干淨,搬了一張躺椅,悠閑的在院子里曬著太陽,耳畔流泄著輕柔的音樂,隨興的品味著被遺忘已久的書本。
由于太過專注,使她沒留意到有客來訪。
「蓉蓉。」杜政信被關在門外,向她喊道。
「阿信,你怎麼來了?」她趕忙起身。
「不歡迎?」他故做不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