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臣知罪,老臣認為國王應以國事為重,為九黎,為皇城,老臣願追隨國王左右,鞠躬盡瘁,死而後已。」哈朗元伏首,只希望國王能體察他一片苦心。
「你這是說,本王在位以來,並沒為皇城傲過一分貢獻?」姜比邪壓著自己的怒火,語氣中透著令人心寒的冷意。
「不!老臣並不這樣認為。既已知道那個舒絳是妖女,早應該處置她,國王不應該沉迷,只怕她會惹來滅國之災。」哈朗元直言不諱地道。
他的直言相諫令得殿下群臣倒抽一口氣,誰都知道國王心中所愛就是那名女子,而且有娶她為後的意思,哈朗元的直諫只怕會激怒國王。
滅國之災?哈!他說得倒有幾分道理。如果在幾千年前,她的確有這道行,但現在今非昔比,她只是一個平凡的女人,但正因為她的平凡,教他拿不出對付她的手段。
「你的意思是說本王是個昏君?」姜比邪冷著一張臉道。
「不!老臣並無此意,國王明察。」哈朗元听國王如此說,才知道自己說錯了什麼,明目張膽抵毀國王,他縱有十條命也不敢。
「來人!」姜比邪怒喝一聲。」在!」幾個衛士從外面進來。
「把那個男人處死。」姜比邪沉聲命令,「把哈朗元押下去。」
「是!」幾個衛士走向伏在地上的哈朗元,姜比邪看著被押出去的哈朗元,耳邊卻響起舒絳的說話,要以仁政取信于民,要做個仁義之君。
「慢!」在哈朗元快被押出大殿時,姜比邪叫住,「把哈朗元放了。」
「是!」
站在一邊的大臣都為國王的行逕覺得奇怪,把哈朗元抓了又放,以前的國王絕不會有此舉動,但不管如何,正想為哈朗元求情的大臣都松一口氣。
「老臣謝國王不殺之恩。」哈朗元伏地磕首。
「你知道我為何要放你嗎?不知道吧?是你眼中的妖女,時常對本王說,要以仁政治人,要當一代明君,所以本王放過你,你要謝的該是你眼中的妖女。如非妖女願為你向本王求清,刑氏一族,只怕活不到今天,這你應該相當清楚,你是老糊涂呢?還是存心要置她于死地?」姜比邪冷冷地道。
「老臣知罪,老臣萬死不辭,老臣老糊涂了。」哈朗元戰戰兢兢道,他並非存心與舒絳過不去,但他從柳葉城請來的巫師說她的來歷值得懷疑。
他怎麼可以任由那個女人把地下皇城弄得天翻地覆?萬世開業之初,蚩尤愛上天女,致使後來兵敗如山倒。他不希望皇城再有此劫,他說得也夠清楚了,但國王卻執迷不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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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比邪心情惡劣地坐在御書房內,坐在他下首的,是和他差不多年紀,一同長大一同學藝的謀土張知至。
姜比邪心事重重,神色郁郁,他硬拉著張知至陪他坐在御書房,卻一句話也不說。
張知至把一杯茶遞到國王跟前,自從姜比邪接位後,一起坐著聊天的機會並不多。
「陛下打算如何處置她?」張知至看著向來神色冷漠,現在卻為一名女子神傷的國王。他沒見過舒絳,但知道她是個美人,並從老國王那兒知道,她便是天女隨轉世。
姜比邪長嘆一聲,他從沒像現在的憂心,一切只為那個叫舒絳,又是天女轉世的女人。
「能寬懷處且寬懷,畢竟過去已逝,不該太執著于過去。」張知至察言觀色道。
姜比邪抬起頭,眼內滿是迷茫,那重重仇恨深鎖,他的心曾受到過怎麼樣的折磨?只怕到了孟婆跟前,仍然沒法忘記。
但前生的過往,不過是某段過去而已,有必要留待今生再去清算嗎?他愛的人始終沒變,仍然是她,既是逃不月兌的宿命,與其憤恨不休,何不放開懷抱接受?
「你都知道?」姜比邪疑惑地問。
張知至點頭,「老國王算到一切。」
「父王?他為何不跟本王說?」姜比邪訝然,姜休拉是個能知過去未來的人,他的卜卦精準無誤,知道他是蚩尤轉世的人是他。如此說來,一切都掌握在父王手中,他今生與邀相逢,也是天意?
「是的,至于他為何不跟你說,就得問他老人家了。」張知至啜口茶道。
恨在他,不恨也在他,老國王不跟他說,正是基于這點吧?姜比邪知道自己的靈魂正是蚩尤的,愛恨也在他。
能夠放開嗎?可以一笑抿恩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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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一晃二十多天過去,這二十多天來,姜比邪沒到錦繡宮去看舒絳。舒絳天天在錦繡宮中吐得連一絲力氣都沒有,比在牢中吐得更厲害。她想她是病了,但她又不願讓御醫來為她診治。
原來在錦繡宮中的宮女小廝們,都回到這里。他們對舒絳不記恨表示十二萬分的感激,只可惜蘭娥突然失蹤,不知去哪了,一直沒有她的音訊。
蘭蔦成了舒絳的貼身丫鬟,細心地照顧她,看見小姐吐成這副樣子,知道她是有孕了。但國王根本不到錦繡宮來,小姐落寞的神情看在蘭蔦眼里,心里很是難過。
「小姐,回房休息吧,你今天又吐了。」蘭蔦過來扶起坐在花園中的舒絳。
舒絳看著宮門外,望穿秋水。她知道他不會來了,但她總是盼總是望,她不可以走出錦繡宮半步,宮門外全是執刀槍的衛兵,她失去自由。
舒絳低垂下頭,輕撫一下仍然扁平的肚皮。蘭蔦說她有孕了,他並不知道,她不知他會不會喜歡他們的孩子,如果他不喜歡呢?她怎麼辦?她又找不到回去的路,若挺個大肚子回家,父母會怎麼想?
舒絳說她想喝水,蘭蔦扶舒絳坐回廳上的椅上。蘭蔦去倒水,一陣腳步聲從門外傳來,舒絳抬頭看去,是刑媲擅。
「舒小姐,很久沒見了。怎麼?國王沒來看你嗎?噢,也難怪他的,他怎麼會有空呢?他天天都把我招到他寢宮侍寢,所以沒時間來看你,不過,他讓我來看你。」刑媲擅滿面欣喜道。
舒絳一臉的蒼白沒哼聲,心知刑媲擅是存心來挑釁,姜比邪•讓她來看她?一朝恩愛不再,得來的是無盡的羞辱和絕望。
「刑小姐,我們這兒不歡迎你。」蘭蔦捧著茶水過來,看見刑媲擅滿面春風地站在小姐跟前,知道她來準沒好事。
「死奴才,有你說話的地方嗎?是國王派我來看你們小姐的,專為你們小姐送補品過來。」刑媲擅從食盒內拿出一碗黑黑如墨汁的藥,遞到舒絳跟前,「喝了它。」
一股難聞的臭氣直逼舒絳,舒絳一陣惡心,忍不住腸胃翻涌。
「小姐……」蘭蔦過來扶著舒絳,看見舒絳把剛吃下的糕點全吐出來,心痛得輕燦她的背。
「哼!有孕?正好,國王並不想你有他的種,他吩咐我務必要你喝下這碗藥,當是對你的補償。從今後橋歸橋,路歸路,各不相干。」刑媲擅看見舒絳一副害喜樣,氣得臉都變白了。
柄王和她居然連孩子都有了,這女人有什麼好?她就比不上這個女人嗎?國王一直連看也不看她一眼。今天她拿這毒藥來真是太合時宜了,她要除去這眼中釘,沒想到能一箭雙雕。
舒絳嘔吐完,慘白著一張臉。國王要她來送藥?這藥絕不是什麼好藥。他想她死?真要她死?舒絳眼底漫上淚霧。
「快喝!」刑媲擅把藥送到舒絳唇邊厲聲喝道。
舒絳心里發著抖,不!她不要就這麼死去,就算是他要她死,也要親耳听到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