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亭,許出了事,我們都很難過。」小芳緊緊地摟著蘭亭道。
小張、小李和李主編出現在病房門口,看見跌坐在地上,哭得像淚人般的蘭亭,大家都不忍地別過臉去。
小張過來把蘭亭抱回床上,小芳拿條毛巾幫蘭亭擦去臉上的淚痕。
「蘭亭,建輝雖然不在了,但相信建輝並不希望看見你如此,你要學會堅強。你是我們的好同事,是建輝的好妻子,你要堅強,堅強地站起來,建輝在天之靈,一定會感到告慰的。」李主編拉著蘭亭的一只手道。
蘭亭淚眼瑩瑩地看著李主編,點了點頭。但是失去許建輝的巨痛襲上心頭,蘭亭又忍不住放聲痛哭。
二天後,蘭亭堅持自己到湖北把許建輝的骨灰取回來,報社在李主編的帶領下,大家跟著蘭亭一起到湖北。
來到湖北,又坐了一天的汽車,到了山城小鎮,山連山,周圍景色美麗如畫,但蘭亭哪有心情去欣賞?蘭亭天天幾乎以淚洗臉,來到山城的殯儀館,蘭亭幾乎又暈倒過去。
許建輝的父母、兄弟親戚朋友也于同一時間來到山城殯儀館,李志昆過去跟許市長握手,把蘭亭介紹大家認識。
蘭亭上前叫了一聲「伯父,伯母。」便淚如泉涌。
「你已是建輝妻子,也應該叫聲爸媽。」郭瑞芬說道。
「爸爸,媽媽。」蘭亭柔順地叫道。
看著這如花美玉,梨花帶雨,許母摟著蘭亭嗚咽起來。
「蘭亭,我家建輝能娶到你是他的福氣,可建輝他,他……」
蘭亭埋首在許母懷里,放聲大哭。許建偉和許建芳走過來,希望安慰蘭亭,大家說著說著,卻擁著哭成團。
追悼會後,蘭亭手捧著建輝的骨灰,一抹淒涼掠過心底。
「建輝,你好狠心,丟下我一個人。」蘭亭嗚咽起來。
「蘭亭,我的好兒媳,你跟我們回成都住一段時間吧。」許市長過來道。
「是啊,蘭亭,你回來跟我們一起住,好嗎?」許母也道。
許家誠意孜孜,蘭亭不想拂他們的意思,于是跟著他們回到成都的家,把許建輝的骨灰埋人許家祖墳。
蘭亭站在墓前,淚水又止不住,哭得死去活來,暈倒過去。
蘭亭醒過來,已睡在許建輝生前睡過的床鋪上。她一直住在建輝的房間,感受著他生前的氣色,終日沉溺于喪夫的悲痛之中。
許家人對她很客氣,許母時常來跟蘭亭聊天,聊建輝小時候的趣事,令蘭亭有片刻的溫暖和快樂。
在許家住了一星期,蘭亭終日精神恍恍惚惚,時常坐在角落發呆,不吃不喝。許母擔心得不得了,時時勸蘭亭看開一點。她當初要蘭亭跟著他們回成都,就是擔心蘭亭會想不開,她已經失去兒子了,總不可以再讓兒子心愛的女人也跟著兒子而去。
蘭亭手捧著建輝的遺像,她走到哪,捧到哪,許母看著日漸消沉的蘭亭,心里又疼又愛,希望蘭亭能夠從生離死別的慘痛中蘇醒過來,所以她打電話給蘭亭的父母。
蘭亭的父母在一星期後,來到成都把蘭亭接回家去,蘭亭木木然地上了飛機,連跟許建輝父母都忘了說再見,就呆愣愣地坐在機艙上。
蒼天何恨?一定要他們夫妻分離,難道因他們的恩愛而天生嫉怨?
回到自小長大的家中,蘭亭仍然呆呆地無法從喪夫的悲痛中醒過來。不管誰來看她,她總是瞪著一雙呆滯的眼楮,臉無表情地呆坐著,只知道捧著許建輝的遺像,不管白天黑夜或睡覺,她都把許建輝的遺像緊緊地摟在懷里。
蘭教授夫婦看著女兒日漸消瘦,心里又憐又痛,有什麼辦法能夠讓女兒從悲痛中醒悟過來?
吃完晚飯,母親來到蘭亭的房間,敲了敲門,推門進去,又見蘭亭摟著許建輝的遺像發呆。
「蘭亭。」母親叫道,「建輝已經死了,你應該好好善待自己呀,你這麼樣,建輝在黃泉之下也難瞑目啊。」
蘭亭不知神游到了哪,猛听得媽媽說黃泉,她抬起了頭。
「黃泉?」蘭亭瞪著一雙大眼楮問。
「是的,你這麼樣,讓他在黃泉之下怎麼安心?」惠儀心痛地道。
「我……媽媽,」蘭亭哭了起來。
「蘭亭乖,蘭亭不哭。蘭亭,你看你現在瘦得只剩下一雙大眼楮了,如果建輝在九泉之下知道,他不知有多心痛啊。媽媽知道你愛建輝,為了建輝,更為了自己,你應該從這場悲劇中醒過來了。」惠儀淚光瑩瑩地道。
「媽媽。」蘭亭嗚咽道,「對不起,媽媽,要你們為我操心。」
「蘭亭,只要你好,媽媽操一點心算什麼?」
「媽媽,您剛才說建輝要是看見我這樣會不安心?」
「是的。」
「媽媽,我……」蘭亭心里酸酸的,淚水又忍不住掉下來。
「你應該為建輝,更為自己好好地活下去。你知不知道有許多人在關心你,在心痛你?你的公公婆婆天天打電話過來問你的情況,他們都不想你消沉下去,報社的同事們打電話來,也為了關心你安慰你。你不為自己,也應該為他們好好的活著,讓他們放心才對呀。」惠儀語重心長地道。
「是嗎?」蘭亭淚流滿面地問。
「難道媽媽會騙你嗎?」惠儀心痛摟著蘭亭道。
「不,不是。媽媽,我,我真是很想很想建輝呀。」蘭亭把臉埋在媽媽懷里哭泣。
「亭亭,我知道,但建輝在九泉下,會心碎的。」
「媽媽,我想到外面走走,您陪我好嗎?」蘭亭抹掉眼上的淚,這三個多星期來,她一直把自己關在自己房子里。」好,亭亭,你應該到外面走走。」惠儀听蘭亭想到外面去,心里不知有多高興。
蘭亭不願再讓關心她的人擔心了,她要為建輝,為父母,為公公婆婆和那幫關心她愛護她的同事,從喪夫的悲痛中走出來。
她無情無緒地在惠儀的陪伴下到外面閑逛,她們無目的的走過熱鬧繁華的大街。走累了便在一家咖啡館坐下,要一杯飲料,蘭亭攪著杯中的咖啡,又失神地把周圍的一切拋于腦後。
「亭亭。」惠儀一連叫了幾聲,蘭亭並未在沉思中醒悟過來。惠儀看著蘭亭失魂落魄的樣,她揪心的疼痛。
哎,怎麼樣才能令女兒重新振作?
此時剛好大學正是放假時候,惠儀甘脆陪著蘭亭從北到南,從北京到上海,從南京到哈爾濱,幾乎跑遍了半個中國,帶著她游山玩水,只求她能夠從喪夫之痛中走出來。
一晃半年時間過去,蘭亭對一切都仍然了無興趣,一對大眼楮仍是毫無神采。惠儀說走,她便走,她從不問到哪兒去?去干什麼?她只會呆呆地跟在媽媽的後面。
一天,她和蘭亭走在南京的大街上,一個五、六歲的男孩子從蘭亭身邊走過,突然摔下去,倒在地上不動。
蘭亭一愣,這小男孩怎麼了?她目不轉楮地瞪著躺在地上的小男孩。一條小生命啊,她怎麼能眼睜睜地看著他離開人世,他的父母只怕也會傷心痛哭死了。
蘭亭想也沒想就抱起小男孩,看著他越來越發白的臉色,蘭亭俯下頭,為小男孩做人工呼吸。只一會兒,小男孩醒過來,蘭亭有說不出的高興和開心。
小男孩坐在地上,突然哇哇地痛哭起來。
「小朋友,你怎麼哭得這麼傷心?」蘭亭問。
蘭亭對身邊的人,對身邊的事不聞不問,了無興趣已經太久了,現在她會關心起一個迷路的小孩,惠儀瞪大一雙眼楮,心里又驚又喜。
小男孩一個勁地哭,蘭亭不知哪來的興致,細心地又哄又逗。惠儀拿支棒棒糖,小男孩接過來,瞪著一雙淚眼,看著跟前這個美貌如花臉色有點蒼白善良的大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