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我不要上學啦!你忍心讓我天天在學校被老師打、被同學討厭嗎?拜托啦!媽,求求你,不要讓我再到學校去了。」
「不行,你沒帶手帕是你自已的錯,老師打你也是為了糾正你;同學打你,你就跟老師報告」抱持老舊觀念的羅霏息事寧人的教授小博學校的生存之道。
「我不要。我就不懂,我都帶衛生紙了,那跟帶手帕有什麼兩樣?我就是不要去上學!」
陸小博暴怒的又叫又跳,一不小心,掃落了開放架上剛出爐不久的面包。
羅霏看著面包掉落一地,有些動氣的制止︰「別這樣!小博小博」
「我不要上學!不要上學!不要上學」他迭聲高喊。
「听話,陸小博!」
母子對峙喊叫間,大門上的掛鈴和櫃台上的電話同時響起——
「喂,烘焙小鋪」因電話聲大過風鈴,所以羅霏沖到櫃台邊,優先的接起電話。
「小娜,是你呀,什麼事?」原來是在樓上的堂妹羅娜打電話下來。握著話筒,羅霏一邊瞪著發脾氣的兒子。
「你男朋友來了沒?我沒看見什麼誰在叫?還不是小博,他在跟我鬧氣嗯你等會兒下來等你男朋友好好,拜拜。」
放下話筒,羅霏怒火沖沖的。
「夠了,陸小博,你再給我無理取鬧的話,小心我——」正生氣的斥罵著,卻一眼望見門邊站著一位英挺灑月兌而俊美的男人,她猛的住口,心下不覺一凝,怔愣的張大嘴。
「你你」
那是個一臉不羈、神采飛揚的男人,渾身揮霍著難以言喻的男性魅力,漫天的朝羅霏襲了過來。她下意識的倒退一步,她屏息的注視著陌生男人,只見他瀟灑的輕點下頭,走到鬧脾氣的小博身邊,伸手模模小博的頭,然後用充滿磁性的聲音說道︰「男孩子不可以這樣胡鬧,會被人瞧不起的,有事要提出來,心平氣和的討論才對。」
小博如受魔咒般的仰頭凝望著高大的陌生男人。
五年前小博在空軍服役的父親陸大宇,也就是大羅霏十二歲的上校丈夫,便因值勤務而殉職了,所以小博一直是個缺乏父愛、孤獨而敏感的小孩。
從陌生男人手指傳來的溫度仿佛帶著有如父親的無限關懷,教陸小博感到心頭暖烘烘的,在學校所受的種種委屈瞬間全不見了。
「有什麼不開心的事,跟媽媽好好的說,怎麼可以這樣大吵大鬧呢?」那男人又溫柔的說。
「你是誰?我要你管呀!」忍受不了被外人看穿自己的委屈和軟弱,陸小博一把揮開頭上的大手,叛逆的反罵道。
「陸小博,請注意你的禮貌。」這時,羅霏終于找到自己的聲音大喝。
嘟嘴的狠瞪陌生男人一眼,陸小博轉身鑽進櫃台後的廚房里去。
「對不起,這位先生,小孩不懂事。」略顯局促的羅霏上前道歉。「您要買點什麼嗎?」
「我姓杜,叫杜偉翔我」
他目不轉楮的注視著面前的女人,腦海中一直盤旋著昨夜那母子溫馨的一幕。
不知為何,他迫切的想認識她,想知道她的一切
眼前這位身穿T恤、泛白牛仔褲的雅麗女子迥異于以往他所認識的女性,她甚至不夠妖艷、不夠性感,但是卻激起他體內一股強烈的莫名的,他就是對她充滿了興趣。
對這個看似溫靜賢雅的女人,生平第一次,他有了截然不同以往的美妙感受。
剎那間,昔日他自以為繽紛燦爛的生命,在這一刻里,都成了一堆焦黑的灰炭,而他的生命因她的出現,充滿了綠意及生機。
這是一種多麼奇特的感受!
「哦,杜先生,您好。」昨晚擦身而過的匆匆一眼,並未讓羅霏留下印象,以致她沒認出杜偉翔,只是截斷他的話問好。
語句甫下,杜偉翔還來不及接話,大門又被推了開來。
打扮亮麗的羅娜一陣風似的飄進來,一見杜偉翔便兩眼發光的嚷喊︰「小杜,你怎麼現在才來?」隨著聲音揚起,她人已飄到杜偉翔身邊,小鳥依人的挽著他。
「堂姊,這是杜偉翔,我男朋友。」羅娜興高采烈的介紹道。
「哦男朋友。」呆愣的羅霏機械的點頭,再次問好︰「你好,杜先生。」
不給杜偉翔答話的空檔,羅娜朝羅霏點了點頭,搶話說︰「小杜,我堂姊羅霏。」
羅霏——似要把這名字給深深刻印到心版上去似的,他暗地輕念重復。
「你好,我……」杜偉翔才開口——
「對了,大伯父說他晚上想吃鼎泰豐的小籠包,要你幫他買一份。」親熱的勾著杜偉翔往外走,羅娜邊說道。
「堂姊,晚上不用幫我等門,我帶了鑰匙。」
被羅娜硬拖著往門口走去的杜偉翔頻頻回首,用力的捕捉伊人那秀逸的倩影——
「好,知道了。」輕聲答道,羅霏動也不動的望著堂妹羅娜偕著英挺出色的男友走出店外,漸行漸遠,直到消失身影。
莫名的一股悵然若失涌上心頭——
※※※
串串悅耳的鋼琴樂聲流泄,在浪漫燈光的掩映下,難得沉默的杜偉翔埋首食物里。
「小杜,你今晚是怎麼了?」放下手上的紅酒,雙頰暈紅的羅娜微微撒嬌的輕推下杜偉翔。
「沒事。」放下刀叉,杜偉翔腦筋飛快的轉動著。
懊怎麼打探她的事,才不會引起羅娜的疑心?他暗地盤忖著。
「沒事?那你怎麼一副陰陽怪氣的?我從沒見過你這樣子。」羅娜歪頭不解的打量一向幽默風趣的杜偉翔。
笑了笑,杜偉翔不置可否,然後狀似不經意的提出問題了。
「羅娜,我記得你是從南部上來工作的,對嗎?」
「是呀。」不疑有他的,羅娜點頭。
「我最大的夢想就是成為一流的紅模特兒。原本我老爸和我媽是不答應我進流行界的,要不是堂姊再三為我說情,我還真來不了台北呢!」說起夢想,她不覺坐直身子,熱烈的說。
「你堂姊是個怎樣的人?」輕啜口紅酒,杜偉翔盡量不著痕跡的打听。
「我堂姊?」眉一揚,半晌,羅娜才惋惜的嘆口長氣。
「你怎麼那副表情?難道你堂姊有什麼可歌可泣的淒美故事不成?」微揚嘴角,杜偉翔又露出那副風流不羈的調調,看得羅娜心迷神醉不已。
「喂,我在問你話呀!」在兩眼發痴的羅娜面前搖了搖手,杜偉翔低喊。
「哦,對,說到我堂姊倒也不是她有什麼淒美故事啦。」
回過神來的羅娜慢慢的敘述起堂姊羅霏的故事來。
「你知道吧,我大伯父是軍人出身的,而我大伯母又很早就去世了,我堂姊可以說是在缺乏家庭溫暖的環境下長大,她的個性又遺傳我大伯父的一板一眼,從小就又听話又乖巧,所以嘍」
停頓了一下,羅娜端起紅酒慢慢的喝了口。
為怕羅娜起疑心,杜偉翔忍耐的等著,不敢開口催促她。
「堂姊十八歲的時候,听說是大伯父安排的,嫁給大她十二歲的空軍上校陸大宇。婚後夫妻倆便聚少離多,二十歲的時候生了小博,五年前堂姊夫的飛機咻的掉了下來,然後我堂姊就成了寡婦。」
听到這里,杜偉翔的心微微一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