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先生,羽心在台北還好吧?」院長關心地詢問。
「她很好。」瞧著老院長滿臉風霜、華發霜白和清瘦如柴的身體;看得出來,生活的重擔壓得她心力交瘁,蒼老愈加。
瞧著一屋子老小,林凱吞下實情,不願再拿壞消息來增加他們的負擔。
老院長一听,欣慰地哭了,幽幽地對林凱叨絮起心事。
「那就好,羽心可是這兒的老大姊,是在這里長大的。她會被送到這里來是听說她父親酗酒錯手殺死了她母親,親戚們又不願意收留她,所以羽心六個月大就被送到我這里來。打小她就乖巧懂事,為了減輕我的重擔,小學一畢業,就自個兒跑到台北去討生活,半工半讀,每個月還寄錢回來,從沒間斷過;這些年來,她單身一人在台北打拼,可吃足了苦頭。好在,老天有眼,讓她熬出了成績,也算是苦盡笆來。」院長老淚縱橫地望著林凱。
雅昱在一旁也眼里泛潮跟著難過。
「林先生,我看你相貌端正、態度誠懇,應該是個好人,所以我要拜托你,得好好地照顧羽心,好生地疼惜她,好嗎?」
林凱打心眼里直冒熱氣,院長的話里含著濃濃的慈愛,令他為之鼻酸;但是那真心的懇求,倒是令他為難極了,因為這個承諾只有宋天易能給啊!院長乞求的目光等著他的答復,他一咬牙,決定先代宋天易承諾下來,再威脅利誘宋天易兌現。
「您放心,院長,我們會好好地照顧羽心,不讓她再受風吹雨打,給她溫暖的保護。」他刻意用「我們」兩個字,把宋天易給計算進去,此時他也不必多費唇舌表明自己不是江羽心的男朋友的身份,多提無益,徒增困擾罷了!
「好,好,林先生,那你回到台北之後,告訴羽心不用再寄錢回來了,辦婚事得花錢的,好歹也要添個像樣的嫁妝。」院長愁眉舒展,殷殷囑咐道。
「院長,您就直接叫我阿凱,別老是林先生的叫,怪不習慣的。」
「哦!好哇,瞧我一見你就投緣,拉里拉雜地說個沒完。雅昱,衣櫃里有個餅干盒去拿來給我。」
「YES,院長。」雅昱敏捷地跳下床鋪,取了鐵盒遞給院長。
老院長從床頭櫃上拿起一副老花眼鏡戴上,小心地打開蓋子,從里頭拿了一個小本子和印章。
「阿凱,這本郵局存折,是每個月我從羽心寄來的錢,提出一半存進去的,麻煩你連同印章拿給她,還有這只玉鐲子是我當年的陪嫁,一並給她,算是結婚添嫁妝用的。」
林凱接下東西,喉頭哽咽,激動不已,院長無私的愛心,讓他心中升起更深的敬意,這是怎樣的人間至情啊!這趟花東之行,他是終生難忘而且刻骨銘心!
第六章
蛙叫蟲鳴回蕩在靜謐的夏夜,晚風微拂過扶疏綠蔭,沙沙作響;皎潔的明月溫柔地披灑大地,點點繁星高掛夜空,夏日的午夜是清新柔媚,夜是如此溫柔!
坐落在天母宋家的豪宅深院是一片寂靜,宋天易心情抑郁地獨作在他的私人天地,裊裊煙霧彌漫整個書房上下,他任由思緒飄飛不定,有時平緩,有時洶涌起伏地盤繞在兩個女人身上,巧色冶艷的白玫令他目眩神馳,惹火的體態令他血脈僨張,四射;芙蓉如水的江羽心,則教他心心念念,深情似海地讓他悸動不已,那萬縷柔情令他眷戀迷惘
這些日子,他除了正常上下班之外,所有的個人時間,都待在醫院里,守在加護病房外陪伴著江羽心,祈禱她早日月兌離陷境;瞅著她縴弱的身子,昏迷地躺在病床上,任由醫療人員拿著各種醫療器材折騰著,他就一陣心疼難舍,而這突然蜂擁而來的感情,幾度令他狼狽萬分且無處可逃,往日相聚時的點點滴滴,不斷地涌回他的腦海,喚醒他沉睡的感覺,同時也是他不願面對的事實,他被赤果果地挖了出來,爆曬在陽光下無處躲藏。
于是乎他明白了,在他的內心深處,江羽心是佔著極重要的地位與分量,只是他愚昧不覺罷了。他也體會到每個人都為自己所愛的人選擇一種表達愛情的方式,執迷不悔地全心付出,有如浴火鳳凰,燃燒後的重生是那麼的璀璨珍貴。
就像江羽心,她默默地守在他身後,悄然地付出她的愛、她的情,雙手捧上她的心來到他的跟前,他卻渾噩不知且棄如敝屐,直到手中的珍寶陷些消失,才恍然個中的可貴是無可計量的,這是凡人共同的弱點。
心靈的震蕩撞擊,促使宋天易頭一回檢視自己的感情生活,此時,他猛然領悟到,原來自己的感情生活是這麼的貧乏空白,對感情的認知是既粗淺又幼稚,真是個不懂情為何物的低劣頑物。
他高掛嘴邊的,所謂不喜約束,害怕束縛……等理由,其實是他反抗家中威勢的心態反應,他無力抗拒家業重擔,卻把反抗心態錯用在感情上,于是他自私而盲目地擷取江羽心的感情卻吝于付出;他嚴重地傷害了江羽心,也造成了不可彌補的傷痛……他的自責悔恨,換不回江羽心的雙眼和他們的孩子……
同時他也冷靜地分析自己對白玫的感情,究竟是男人的劣根性作祟而激發化學反應?還是真正和白玫觸發愛情火苗?在公司里,白玫熱情火辣,無時無刻不在展現她誘人的女性魅力,宋天易是個正常的血性男子,美色當前焉有不心動?心猿意馬勢所難免;奇怪的是每當他和白玫糾纏得難舍難分,熱血沸騰失去理智之際,柔弱縴瘦的江羽心便闖進他激動的大腦,于是熱度驟降至冰點,背叛之感緊緊地纏繞著他。
幾次之後,他發現風情萬種的白玫,不再使他心髒狂跳,再怎麼擺腰扭臀也不再誘得他奔竄不止,漸漸他自然地疏遠了白玫,保持上司、下屬的距離,維持公事上的接觸;然而這種心態的轉變,他也不再刻意回避或追究,目前他只有衷心地盼望江羽心能安然蘇醒,度過這個危急的關卡,恢復健康。
他祈求上天再給他一次機會,他要用未來的余生來補償對江羽心的虧欠。
樓下的高聲談話,敲醒冥思中的宋天易,這陣子他是常常發呆,時時神游,他傾耳听樓下動靜。
「宋媽媽,這麼晚了,你還沒休息啊?對不起,吵到你了,希望不會打擾到你的美容時間?」原來是爽朗的林凱,高八度音地打破寧靜的夜晚。
「知道天色很晚,還跑來做什麼?你好久都沒來看宋媽媽,在忙些什麼?」宋母周秀蘭慈祥地和林凱打趣著。
「唉!這可得問你那位寶貝兒子,我的好哥兒們,丟一大堆雜七雜八的活兒給我,不忙才有鬼呢!」
「真的?趕明兒我倒要問問阿易,他怎麼可以這樣虐待我干兒子。」
「謝謝宋媽媽,奇怪那,宋媽媽,你怎麼愈來愈年輕,連個魚尾紋都不見了,哇,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你是阿易的姊姊呢!」林凱極盡狽腿諂媚之能事。
「去!沒事還來取笑你干媽,那張嘴巴就會哄人,阿凱,你可別到處去唬弄別的女孩,賣弄甜言蜜語欺騙善良的女孩!」宋母嘴巴說是一回事,臉上可是眉開眼笑的。
「冤枉哇!宋媽媽,我有幾個膽也不敢放肆啊!你可別冤枉我這個頭號純情男子。」林凱夸張地怪叫,一邊還擠眉弄眼逗弄宋母開心。
「好了,別耍嘴皮子,深夜來訪可不是來看我這個老婆子的,阿易在樓上書房里頭,自個兒上去,,待會兒下來吃我精心特制的消夜點心。」宋母慈藹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