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吵死人的音樂,也沒有嚇死活人的陰暗。這家Pub里燈光明亮,陣陣傳入耳的悠揚輕音樂恰恰可以紆解一整天緊繃的神經,整間店里沒有多余的裝飾,只有在每面牆上掛著一幅幅山景照片,而且店里的客人全像是剛從英國來似的,說起話來輕聲細語,有教養得很。
「這里很安靜嘛。」喝了一口餐前酒,蘇蘭翎爽快的贊美。
「你喜歡?」
看施俊誠一臉受寵若驚的模樣,蘇蘭翎難得一臉和顏悅色。
「雖然我不認為你的品味有多高,不過你介紹的這家店倒是超出你表現出來的水準。」
不在乎蘇蘭翎話中的貶低意味,施俊誠好心情地持續與之對談。
「這家Pub才不只氣氛好,它提供的餐飲也很有味道。」
「你常來?」
「心煩的時候就會來。」
「哦!」蘇蘭翎皮笑肉不笑地扯扯嘴角,「那你的意思是,現在跟我在一起你很心煩嘍?」
知道蘇蘭翎話里的意有所指,施俊誠卻不怕死地點頭承認。
「難道你不心煩嗎?」施俊誠笑著嘆了一口氣,「現在公司把這麼大的一個責任壓在我們身上,把公司的生死存亡交到我們手中,你真的一點也不覺得煩嗎?」
「這種話是沒擔當的懦夫才會說的,我怎麼會從在公司里象征著成功的施經理口中听到呢?」蘇蘭翎邊說邊夸張地做出不相信的表情。
「我也只是個能力有限的凡夫俗子啊。」施俊誠笑笑的聳聳肩。
「你說這種話不怕氣死其他業務經理啊!」蘇蘭翎輕哼一聲,接著拿起酒杯,把杯子里的酒一口氣喝光。
「你別喝得這麼急,先吃點東西再喝。」施俊誠伸出手想拿下蘇蘭翎手中的酒杯,不過卻被蘇蘭翎閃過。
「我的酒量可不是一般凡夫俗子的份量,你可千萬別小看了女人。」
「我可是一直都很看重你的。」施俊誠一語雙關的說,但蘇蘭翎壓根兒沒听出來。
「看重我?你應該是瞧不起我吧!」也許是因為喝了一點酒,也或許是環境太令她放松的關系,膽子變大了的蘇蘭翎直接說出了她的想法,和一直以來放在心里的話,「在公司里,你不是有事沒事就瞪我,不然就是有意無意的拉開嘴角嘲諷我,一副十分瞧不起人的樣子,根本沒把我放在眼里當一回事,臉上清清楚楚的寫著看不起我的高傲模樣。」
「我?」施俊誠驚愕的指著自己,他是真的被她的這一番話給嚇到了。
沒想到自己平日自認為示好的表情,看在蘇蘭翎眼中居然會變成與原意完全相反的效果。此刻的施俊誠終于了解為什麼蘇蘭翎總是像刺蝟一樣地防備著他了。
「對!就是你!」十分肯定地指著施俊誠,接著蘇蘭翎招來了侍者,非常豪氣地要了一打啤酒。
「一打啤酒太多了,你……」施俊誠不表贊同地皺起眉頭。
「是男人就不要婆婆媽媽的!」待侍者離去之後,蘇蘭翎像是下了多重大決定似地對施俊誠嚴肅說道︰「我決定了,今天我們不只要把公事討論出頭緒,我也要弄清楚你到底是哪里看我不順眼,為什麼自我進入公司到現在你一直都在鄙視我。」
施俊誠無奈地重嘆一聲,「我沒有看不起你,更沒有鄙視你。」
蘇蘭翎又是皮笑肉不笑,完全不把施俊誠的話當真。
「沒有看不起?那你為什麼對公司里的所有人微笑,然後轉頭看到我就拉下臉,還口氣不屑地當著其他人的面問我有沒有信心拿第一啊?」蘇蘭翎學著施俊誠的口氣說話,才不信她認定的敵人對她一點敵意都沒有。
「我有這樣嗎?」
「當然有!」
「什麼時候的事?我怎麼不記得?」
「哼!你這種自視甚高的人當然是貴人多忘事啦!」蘇蘭翎伸手從桌上拿起一罐啤酒,拉開拉環,仰頭灌了一大口。
「你先吃一點東西……」施俊誠擔心地把食物推到她面前。
「你那表情我一輩子也忘不掉,實在太傷人了。」放下啤酒罐,蘇蘭翎眯起眼楮往施俊誠的臉靠近,「對一個女人而言,尤其是一個有志氣的女人而言,是一種莫大的污辱。」
「到底是什麼時候的事?我根本一點印象都沒……不會吧!」施俊誠像是想起了某件事似地恍然大悟,但下一刻,他卻是一臉的不敢置信。
「干嘛?」
「你剛才說的應該是發生在你剛進公司時的事吧?」
「是又怎麼樣!?」
施俊誠被打敗地垮下肩膀,「那至少是兩年前的事了耶!」
「沒錯!就因為那是一種恥辱,我才會記得那麼久啊!」蘇蘭翎說得理直氣壯。
不會吧!施俊誠在心底暗想。
沒錯,兩年前對蘇蘭翎這個空降部隊他確實是抱持非常懷疑的態度,因為他以為漂亮的女人唯一的武器就是長相,他承認一開始自己對蘇蘭翎相當不友善,不過不出幾個月他就對她完全改觀了;他相信蘇蘭翎非常有能力,也佩服她的手腕和沖業務的精神,所以也才慢慢地被她所吸引,甚至……喜歡上了這個不輕易服輸的女人。
「這下子誤會可大了。」施俊誠邊說邊搖頭。
「有什麼好誤會的?是男人就勇敢承認其實你是看不起我的,干脆一點!」不知道自己為什麼一定要逼施俊誠承認他看不起她,蘇蘭翎目光堅定地鎖住眼前的男人。
「那只是一開始……」
「哦,終于承認了吧!」親耳听到對方坦白,心中難免還是閃過一陣輕痛,蘇蘭翎又拿了一罐啤酒往嘴里倒。
「可是後來我就十分佩服你啦!」施俊誠急忙解釋,「在短短幾個月的時間里,你的表現就讓我對你刮目相看了,還讓我知道自己原來是個見識淺薄、心胸狹窄的男人。」
「你不用費心安慰我了。」蘇蘭翎拉開與施俊誠之間的距離,表現出不在意地繼續喝著啤酒。
「我是真的敬佩你,至于你剛才說的所有行為表情,那都是出自于真心的友善,根本一點嘲諷的意思都沒有。」施俊誠急急解釋,就像是一個急于自白的嫌疑犯,讓蘇蘭翎不由得把視線重新放在他身上打量。
「真的?」蘇蘭翎再度眯著雙眼看著施俊誠,而後者則是一手撫在胸口處,另一只手五指並攏作出發誓狀。
「句句屬實。」
聞言,蘇蘭翎忍不住笑了起來。
「相信業務員說的話的人是傻子。」
不過看施俊誠似乎很有誠意的樣子,蘇蘭翎無所謂地朝他擺擺手。
「反正瞪也瞪了,我總不能叫你把眼珠子拿出來讓我打幾拳發泄吧!」蘇蘭翎拿了一罐啤酒遞給施俊誠,「其實你的心胸也沒那麼小啦!只不過大男人主義了一點。」
看蘇蘭翎的態度軟了下來,施俊誠的微笑再度回到帥氣的臉龐上。
「看樣子我們之間的誤會應該解決了。」
蘇蘭翎點點頭。
「說實在的,原先我不懂為什麼你對我的防備心那麼強,還一度以為你根本不愛男人。」
「你說什麼?」蘇蘭翎忍不住被施俊誠的揣測逗笑了起來。
「不能怪我這麼想啊!」施俊誠無辜地兩手一攤,「你在工作方面的表現是快狠準,工作能力強不說,處事又果決,精明能干的形象,難免讓人覺得你也許有不一樣的性向。」
「偏見!」蘇蘭翎輕哼,「你們這些大男人,只要女人的能力強一點,你們就到處找借口找理由給自己台階下。」
施俊誠現出一臉的苦楚,雙手還壓在心口處,「你不了解,男人的心其實是很脆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