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人各有志,他也就不強求小三一定得跟著他了。
「那就奇怪了。」
「什麼事?」嚴思誠隨口問,但一陣睡意襲來,他忍不住閉上眼想睡一下。
「那大姐為什麼還叫豹哥把蝴蝶找來呢?」
「蝴蝶?」濃濁的鼻音顯示他已進入昏沉狀態。
「就是大姐從小訓練的人。」
「嗯……」
「準備安排在你身邊保護你的貼身保鏢。」
「保鏢?」嚴思誠微皺起眉。
「是呀!大姐曾說過,你回來的時候蝴蝶是專門保護你的貼身保鏢,還說什麼『蝴蝶振翅,非死不離』,所以我才奇怪!大姐干嘛把蝴蝶叫來?你不是一個月後就要回去了嗎?」
嚴思誠听到這兒,一股不祥的預感涌上心頭。他睜開眼楮,坐正身子。
「蝴蝶是誰?」
「不知道,沒人見過。不過,大姐很器重『蝴蝶』。除了豹哥之外,沒人知道他是男是女,因為那是大姐的秘密武器,據說是個很厲害的人物。」
听了小三的描述,嚴思誠不禁低頭深思。
難道母親叫他回國是另有目的,她真的要他繼承天門幫?
***
「不是真的,是絕對!」
一聲怒吼響徹了嚴家整個庭院。
今天是嚴崇重的公祭,來來往往的人潮絡繹不絕,而且又全都是有頭有臉的大哥級人物;嚴思誠無法,也不能當眾詢問他母親的意圖,只好等公祭完了之後,自家人回到家中,這才向他母親把事情問清楚。
沒想到,母親給的答案,竟然是他最不想要的一個。
「妳只叫我速回,並沒告訴我要繼承幫派!」嚴思誠也生氣地吼回去。
「父死子繼原本就是天經地義的事!讀了這麼多書,這點道理都不懂,不知道你書都讀到哪去了!」殷辰花冷哼一聲。
「我的博士學位快拿到了,不可能現在叫我放棄,我要回去!」說完,他霍然起身。
「回去!?這里就是你的家,你回哪去!?」
「我有我的課業要顧。」
「沒了!」
殷辰花的態度令他猛然轉身。「妳這是什麼意思!?」
「豹頭!把東西拿出來,讓這笨小子死心。」
一聲令下,豹頭便從手提包拿出一疊紙放在矮木桌上。
嚴思誠坐回榻榻米上,翻閱著眼前一疊紙張,然而,他越看眼楮睜得越大,整個情緒沸騰起來。
「妳居然中止了我在美國的學業!妳怎麼可以--」
「我是你母親,怎麼不可以!」殷辰花氣勢凌人,一點兒也不輸給她兒子。「你在外面荒唐了這麼多年,一次也沒給我回來!我倒要問問你,你這個做兒子眼里,到底還有沒有我這個媽!」
「我荒唐?我在外面讀書呀!」
「讀書對黑社會來說就是荒唐!」殷辰花一把揮開兒子手中的紙。「你老爸在幫派里是何等崇高的地位,天門幫在道上又是多麼具有威望;而你這個唯一的繼承人,卻一天到晚地給我啃書本,研究什麼生態亂七八槽的東西,真是名副其實的敗家子!笑掉道上兄弟的大牙!」
「要笑就給他們笑,我有我的人生要過。」
「你的人生是我給你的,現在你得還給我!」
「妳怎麼這麼不講理!」嚴思誠瞪著他母親。
「因為我是你媽!」殷辰花也不甘示弱地瞪回去。
屋內的氣溫頓時下降了十幾度,呈現一片寂靜,母子倆僵滯的局面,讓在場的其它人,吭都不敢吭一聲。
突然,嚴思誠又站了起來。
「不管妳怎麼說,我一定要回美國!」說完,他筆直朝屋外走去。
「你要去美國你就去吧!」殷辰花的態度突然軟化下來。「兒子長大了、翅膀硬了,要留也留不住。唉!崇重呀!你現在死可死得真是時候,還有我這個老伴幫你料理後事,天知道!哪天我兩腿一伸的時候,還有誰來給我這個老太婆送終哪!」
一席話說得感慨萬分、語氣寂寥,彷佛兩腿一伸的日子已為時不遠,逼得嚴思誠不得不停下腳步。
「別人都巴不得自己的兒子多讀點書走上正途,有個平安順利的人生;為什麼就只有妳,一天到晚要我進黑社會,巴望著我繼承幫派。」嚴思誠緩緩轉過身,直視著他母親。
「那是沒出息人的做法,我殷辰花的兒子,要混就得混出個名堂!黑社會有什麼不好!」她直視兒子的眼神,沒有一絲愧疚。「如果你能當上國家元首,我就不會叫你做黑社會的龍頭。」
「不可理喻!」嚴思誠生氣地轉身離去。
看著兒子離去的背影,殷辰花似笑非笑地揚起嘴角。
「大姐,不去追回少爺嗎?」豹頭擔憂地問。
「不用了!這孩子天生心軟,所以才會跑去研究什麼地球生態,沒出息!」
「少爺會留下來嗎?」
「至少這一陣子不會走;不過,我會叫他永遠都走不了。」殷辰花陰陰地笑了起來。
此情此景看在豹頭眼里,背上不禁泛起一股寒意。
「蝴蝶呢?」殷辰花突然問道。
「在西房待命。」
「很好!蝴蝶是我一手栽培長大的,足夠當思誠的左右手,也可以彌補我那沒出息兒子的缺點。從今天開始,你就把蝴蝶安排在思誠身邊,開始執行任務。」
「是!」
「對了!」殷辰花突然想起什麼,慎重地交代豹頭。「不要讓思誠知道他爸真正的死因,就讓他天真地以為那老頭是死于癌癥就好了。」
「是。」豹頭遵命地點頭。
「哼!臭老頭,什麼地方不好死,居然給我死在情婦床上!要不是我封鎖消息,天門幫的面子全給他丟盡了!真是的,死也不給我死得干脆一點!專給我惹麻煩。」
***
嚴思誠靜靜地坐在屋外回廊上,若有所思地仰望著夜空,心中滿是愁緒。
嚴家的房舍全都是日式設計,除了前廊和門廳之外,整個屋子分成四區,分別稱之為東廂、西房、南院和北庭。
而每個屋子前面都種有梅蘭竹菊,整個中庭有小橋流水和假山,彷佛就像個遠離塵囂的世外桃源。
在這個世外桃源中,東廂便是嚴思誠小時候生活的唯一天地。
雖然這里是他的家,是他從小生長的地方;但是,他卻從來不曾感受過屬于家的溫暖。
或許是來來往往的人太多了,又或許身邊一直都只有小三陪伴吧!嚴思誠總無法感覺到什麼是家庭的溫暖、家人的呵護;只覺得這里只是他吃飯、睡覺的地方而已。
既然只是個住的地方,所以當他小學畢業之後,父親突然決定將他送出國讀書;對于這樣突如其來的安排,嚴思誠也沒有任何反抗。說穿了,只不過是換個地方住罷了!
嚴思誠輕嘆了聲,他有個強悍的母親……不!是非常強悍的母親,非常堅強也非常驕傲;所以,相較之下,他這個做兒子的,似乎就顯得懦弱沒主見,什麼事都無所謂了。
他又嘆了聲,轉頭環視四周。
十四年後的今天,他坐在小時候常坐的回廊上--同樣的位置,卻同樣沒感受到一絲家庭的溫暖,只有一股似曾相識的熟悉感而已。
然而,更令他感到悲哀的是,對于父親的死訊,他甚至沒有太多的感覺,也沒有太多的不舍,甚至擠不出一滴哀傷的淚水……對于這種情形,嚴思誠深深感到無奈。
是他無情嗎?
「唉!」嚴思誠感嘆地低下頭。
「第三次了。」
突如其來的聲音,令嚴思誠迅速地抬起頭來。
「是誰?」他朝四周大喊。
餅了一會,一個優雅的身影緩緩步出竹林,出現在月光下。
雖然兩人之間有一段距離,但月光下窈窕的身影仍令嚴思誠眼楮為之一亮,整個人都看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