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兒又沒有其他人,你別老是找我麻煩。對了,我肚子餓了,麻煩你,謝謝。」
「干嗎?」
「做飯啊!」高瑯秀指向廚房。「煮清淡一點的,我現在身體不舒服,吃太油膩不好,我想你也不希望把你自己的身體搞壞對不對!」
瞧高瑯秀笑得一臉得意,江宇震恨不得能賞她兩個拳頭給她吃,卻又不忍、打傷害了自己的臉。他終于體會到極端矛盾的痛苦。
不情不願地下廚,打理準備一頓午餐,耳邊充斥著高瑯秀大呼小叫的哀號,江宇震再一次怨嘆上天為何要這樣薄待他。
「不錯吧!你的手藝很厲害哦!」高瑯秀很高興地邊吃邊稱贊。「跟我媽有得比。」
「一個人在外面住久了,難免會有些手藝。」
「你一個人住在外面多久了?」滿口菜飯,高瑯秀盡量表現出自己關心的一面。
「十六年了。」
差點噎死,高瑯秀痛苦的吞下一大口食物,順了幾口氣才開口。
「十……六年?怎麼可能?」
「我國中就搬出來了。」江宇震一臉淡然,完全不理會高瑯秀大驚小敝的夸張表情。
「哇!那我得稱呼你一聲前輩……不!應該是長老才對。」雙手抱拳,高瑯秀佩服不已。
江宇震扯了扯嘴角。
「你這麼早就搬出來住,你父母應該很擔心。沒想到你是一個這麼獨立的人。」
「不是我自願的,是我父母希望我搬出去。」
「天!原來是家庭不溫暖!」高瑯秀不信又難過地揭住嘴驚呼。
「我父母很疼我,只是疼的方式不一樣。因為我是長子,所以他們非常希望我能獨立、早點獨當一面。」說著父母的期望,江宇震的臉上卻有一絲寂寞。
斑瑯秀看出來了。她停下手上的筷子,對江宇震泛起了一股不舍的心疼。
「盡避如此,他們應該還是很關心你的。」
「那是當然的。」江宇震微微一笑。「只是我很少向他們說我的狀況。」
「為什麼?」高瑯秀不明白的大聲詢問。
江宇震聳聳肩。
「剛開始還經常通電話,日子一久再加上課業和其它雜事,久而久之就不常打電話回家了。驚覺太久沒听到父母的聲音時是我高三的時候,那時候我才想到除了過年回家之外,都快畢業了我還不曾撥一通電話回家。」
「你父母都不主動打電話給你?」高瑯秀覺得簡直不可思議。
「他們怕打擾到我。」
「怎麼會這樣……」
「你才是咧!」江宇震突然伸手揉亂了高瑯秀的頭發。「又不是發生在你身上,你干嗎一臉痛不欲生的表情。」
「我是替你難過耶!」高瑯秀揮開江宇震的手。
「都已經是陳年往事了,我現在不是過得很好。」江宇震雙手一攤。
「可是你的心里一定很寂寞。」
江宇震不在乎地一笑。
「反正都過去,而且日子還不是一樣照常過。」
「你父母現在也不打電話嗎?」高瑯秀不死心地問。
「怎麼說呢。」江宇震想了一下。「現在的我真的很忙,就算他們打來我也不一定在家,況且很少聯絡這麼久了,一下子要熱絡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
「你們是親人耶!」
「親人之間的感情也是要靠時間來培養。」
「可是……」
「好啦!你到底還要不要吃,你不吃我就收起來了。」阻止了高瑯秀發言,因為江宇震不想在別人的眼中看到同情或者憐憫。
既然如此,他干嗎跟她說這麼多呢?
江宇震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他快速地收拾了碗盤,不多作停留地立即走進廚房洗碗,不看高瑯秀一眼,怕在她眼中映出了自己不想看到的感情……或者他自己的孤寂。
原本因拿到代理權而愉悅的心情此時因江宇震的成長故事而灰飛湮滅,高瑯秀望著江宇震的背影,她仿佛由那原本是自己的身軀中看到了國中時代的他、高中時代的他、讀大學時的他……那是多麼孤獨的身影……她知道盡避再怎麼忙碌,總是會有感覺孤獨寂寞的時候,而這十六年間江宇震是怎麼度過突然覺得寂寞的時候?
他會哭嗎?
斑瑯秀覺得一陣刺痛在心頭揪著。
十幾歲的江宇震或許會吧,但現在的江宇震大概已經懂得如何去隱藏,懂得如何去忘記,不去踫觸那種滋味。
斑瑯秀覺得好難過,心中充滿了不舍,好想緊緊地、緊緊地擁抱住他。
「你還在難過呀!」從廚房里走出來,一看到高瑯秀還保持原來的姿勢和表情,江宇震忍不住幣上了笑容。「事情早就過去了,你何必……」
話還沒說完,江宇震整個視線突然被阻擋,在他還沒來得及搞清楚之前,他已經被高瑯秀死命地往懷里塞,整個人完全被包圍住了。
「你……」
「我只是想抱你,緊緊地抱住你。」高瑯秀真情流露,激動不已。
江宇震了解高瑯秀的心意,但是他無法習慣被一個男性身體把自己密實的包裹住,就算那是他自己的身體他還是覺得不自在。
「夠了夠了,可以了,麻煩請放開我。」江宇震微微掙扎。
「以後我不會再讓你感到寂寞了。」高瑯秀痛心地承諾。
聞言,江宇震笑了起來,但心中卻覺得暖暖的。
「你呀!真是個單純的家伙。」
獲得代理權的喜悅還沒有消化完,接連又得面對今天下午和日本方面簽約的事,喜悅的情緒馬上被緊張的心情踐踏在腳底。
一整個早上高瑯秀被恭賀、道喜的人潮淹沒,而江宇震那兒依然是人煙稀少的荒漠地帶,這不禁讓高瑯秀有點羨慕,自己被一波波聞訊前來巴結的人擾得不能做事,而江宇震卻能悠閑地整理手邊資料,喝著紅茶,吃著她的洋芋片。
「恭喜哦!」
冷不防,一只手掌重重地打上高瑯秀的肩膀,她忍不住呼痛一聲。
「人紅了就是不一樣,連身體也變得高貴柔弱起來。」
媽的,我拿木棍敲你看看會不會叫。
斑瑯秀回頭瞪著打了她還說風涼話的男人姚明。
「原來是姚大經理,你從紐約回來啦!」
這個姓姚的以往老是在口頭上調侃江宇震,人賤、嘴賤,樣子更賤。
「一回來就又听聞你替公司賺了一大筆錢,真是有你的。」姚明皮笑肉不笑地揚揚嘴。
「我的資歷比不上姚經理,當然要努力沖刺讓自己趕快成長,怎麼有資格像姚經理一樣去紐約轉一圈再回來這麼悠閑。」知道姚明這一趟紐約之行白跑一趟,沒拿到想要的合約,高瑯秀怎肯放過這個大好機會,認定一定要嚼嚼姓姚的舌根,挫挫他的銳氣。
丙然!
姚明此時的臉色比霓虹燈還炫。
「幾天不見,你的口才變犀利了。」
「哪里哪里,這都是姚經理教導有方,幾次明褒暗貶下來,白痴都應該要學會你那一套啦!」
辦公室里全部的人都停下了手邊的工作,眼楮盯著一向淡漠應對的江宇震居然開始反擊,每個人莫不屏息以待看著姚明的反應。只有一個女人慌慌張張地跑向江宇震,試圖拉住江宇震阻止他說話,而那個女人就是高瑯秀——也就是江宇震本質。
「你以為紐約的那件案子很好拿嗎?沒見過世面的小伙子。」姚明動了火氣,重哼一聲。
「听說是件大案子……」
「淨利是你听到就會軟腿的數字。」姚明神氣地提醒。
「不過也是因為如此,公司才會派最厲害的姚經理去爭取。只是現在看來,姚經理似乎是鎩羽而歸,讓我們大失所望了。」高瑯秀的直接點破讓辦公室里傳來陣陣驚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