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這種生活對楊沖而言卻變成一場人間煉獄。
平日,山間平靜無波,楊沖就只能眼睜睜地瞪著那一對璧人你儂我儂。只有在普恩送飯來的時候,楊沖才又有了活力、笑逐顏開,高興著終于有個「多余」的同類陪同自己說話、聊天,可以不用再眼巴巴地盯著那兩人如膠似漆地黏在一起。
由此可知,楊沖是多麼地希望普恩的到來,恨不得一天多吃幾餐,就算撐死自己也無所謂。
「老皮,那個姓諶的話到底可不可靠?」
這日午餐時間,普恩提出了三日以來積壓在心中的懷疑。
「想是有問題的。」蕭仲儒說出一直盤旋在心中的那片烏雲。
「那是否要離開了?」楊沖巴不得離開這枯燥無味的無聊地方。
「再等幾日嘛!」玉紜撒嬌地拉拉蕭仲儒的衣袖,她才舍不得離開這兒呢。
「還要等?」楊沖立即用力地搖頭。「咱們已經白白浪費了三天寶貴的時間在這里,我非常篤定地認為咱們現在該離開了;咱們應該去四川唐門一趟,把一切搞得清清楚楚,順便把罪名洗清,好早早解開這個誤會的結。若有時間,咱們還可以到別處去看看走走。」
蕭仲儒了解楊沖話里的意思,認同地附和。
「也是該動身了。」
玉紜一听,馬上不高興地嘟起嘴瞪向楊沖,並且依然持反對意見。
「唐門又沒找上門,事情就別鬧大了,去四川干什麼呢?」玉紜目露不舍,「攝天魂的事情還沒解決耶,況且這里的環境又不差,到別處看看走走也不一定會找到比這兒更好的地方,咱們就多留一陣子吧,好不好嘛?」
「不行!」楊沖執意堅持。「一直待在這兒不行動,對事情根本沒什麼進展。再說老待在這兒動也動不了、什麼事也不能做,這樣下去真的會憋死人。」
玉紜擺出一張非常臭的臉對楊沖。
「哼!你就是看不慣我們這般恩愛,老想找借口打擾我們!」
楊沖見狀只得陪笑臉,立即自我表白說好听話。
「嘿嘿,不是我想打擾你們,你仔細想想嘛,一直背著這子虛烏有的罪名到處被人追殺,走到哪兒都會成為別人的標靶,這樣一來破壞你和老皮相親相愛的就不止我一個人了,到時候可是會有一大堆礙眼的人圍在你四周,出其不意地突襲你們甜蜜的時光哪!」
瞧楊沖說得口沫橫飛,一副急欲離開少林寺的模樣,然而,他說的話似乎也有那麼一些道理,玉紜當下陷入兩難之中,求助般的看向蕭仲儒。
「事情是有些蹊蹺。」蕭仲儒想了一下,接著道︰「今夜一過,至明日午時,如果仍是沒有異狀的話,明日午時一過咱們就走。」
「不過,就算咱們走了,普恩,你還是要嚴加防範才是,別因此疏忽大意了。」目的達成,楊沖不禁微微笑。
「這是自然。」普恩點點頭表示明白。
「啊!這麼快呀?」玉紜仍是有些不願意。
「如果你那麼不想走、這麼舍不得的話,其實可以請普恩向方丈求情,收了你做少林寺的第一個女和尚徒弟。」楊沖板起臉孔,「不過,這可是要剃頭的,到時候如果老皮不喜歡你那光禿禿的腦袋,不要你的話,你可別哭呀。」
「誰說我要剃頭啦!」
「咦!你不是舍不得離開這兒嗎?」
「要你雞婆!」玉紜朝楊沖瞪了一眼。
「嘿!我這是為你找出路耶。」楊沖頗受委屈︰「真是好心給狗拾了去。」
「你罵我!」
見玉紜兩手一叉腰,氣嘟嘟的模樣,楊沖連忙擺手。
「哇!你連一句話也能找碴!」
未待玉紜再度開口,一陣沉穩的號角聲便由遠處隱約響起,漸漸地聲勢愈來愈大,響徹整座少林寺。
蕭仲儒、楊沖和普恩幾乎在同一時刻一起站了起來,神情變得嚴肅,連前一刻還同玉紜嘻哈玩鬧的楊沖也在瞬問蹙起眉頭,表情凝重。
「怎麼啦?」玉紜抬起頭輪流看著三人。
「少林寺出事了!」蕭仲儒向玉紜解釋,但也未耽擱片刻便攜同玉紜隨著普恩和楊沖一起沖向少林寺大殿。
一到大殿之前,一排排的少林弟子早已列好陣勢和敵人對峙著。
蕭仲儒三人不便同普恩一起現身,便暫時待在一旁觀戰,但是當蕭仲儒看到了帶頭圍攻少林寺的人之後,心頭不禁一緊;過不了多久玉紜似乎也發現了,暗暗地倒抽了一口氣。
「這……這老頭兒……不是已經死了嗎!」
不錯,帶領了一群黑衣人圍住少林寺的人,就是玉紜和蕭仲儒、楊沖初遇時在客棧里那位念了一句詩的老者、也就是三人剛同行闖江湖之時踫到的第一個死人——一切惡運開始的源頭。
「事有蹊蹺,咱們靜觀其變,听听這老頭兒到少林寺的目的是什麼再作打算。」蕭仲儒警戒地注視著眼前的景象。
玉紜緊緊地貼近蕭仲儒,一觸踫到他,便發現到他緊繃的肌肉,玉紜這時才明白蕭仲儒有多麼擔心少林寺現在的處境安危。
「我也會幫忙的。」玉紜誠懇地說。
聞言,蕭仲儒低下頭看著她,含笑不語;緊接著又將視線移向最初之地——
「施主圍住本寺,並阻撓了其他施主的進香,不知是為何緣故?」一位蓄滿了白色大胡子的老和尚嗓門宏亮地向來者詢問。
老者悠然一笑,在下一刻他突然提了一口真氣讓整個人緩緩向上升起,直到站立在樹頂的一片新芽之上才凝住真氣不放。
而眾人無不張口結舌目睹這情景,心驚眼前這位白發蒼蒼、身形佝僂的老者竟有如此深厚的內力。
「你是來找碴的!」
「慧能!不得無禮。」另一位較溫和的老和尚喚了一聲。接著有禮地向老者詢問︰「施主前來本寺,不知所為何事?」「少林寺的聲譽名響天下,老朽只是想借重一用。」
「施主抬愛了。」慧德長老微微一笑,「少林寺本是佛門清淨之地,只是平日上山進香的信徒多了一點,名響天下實不敢當。」
「少林寺乃武林之中數一數二的大派,堪稱武林之尊,老朽听聞出家人以慈悲為懷,還望大師能成全老朽心願。」「少林寺乃佛門重地,武林之名、俗塵凡事皆與少林寺無關,世人對少林寺的崇敬全皆因于對佛祖的尊敬,施主如有心願未了,不妨上香祈求或許會有轉機。阿彌陀佛。」慧德長老雙手合十。
「這樣說來,少林寺是不肯幫老朽這一個忙嘍?」說到這兒,老者的語氣中透露出些許的冷意。
「少林寺無能為力,施主請回吧!」
慧德長老話才剛歇,老者便哈哈地狂笑出聲,聲音大得震耳欲聾,功力稍弱的人都忍不住用手將耳朵搗住,受不了這音波的震蕩。
玉紜本著自身內力不差,所以對此感覺並不難受,但是听久了同一個頻率,總是會對久散不去、源源不絕的同一種聲調感到不耐煩、厭惡,甚至冒了火氣,所以……
「你這個死老頭!沒事干嘛一直笑?上山來找人家幫忙卻連個名字也不報上來,活了這把年紀了一點禮數都不懂,光會笑——」
說到一半,玉紜的叫罵聲就被蕭仲儒用手搞住了。此刻的他和楊沖一起沖了出來站在玉紜身後,然後,兩人無可奈何地相視而嘆。
「你這丫頭的嘴巴怎麼那麼快?咱們都還來不及反應,你就已經說了一大串。」楊沖有點埋怨。
「少林寺什麼時候找了女人來當家了?」老者曖昧地撤撇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