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說得這麼曖昧。」蕭仲儒拿起酒杯,喝了一口。「咱們無緣無故和唐門扯上關系,這件事兒得調查清楚。」
「你是怕連累了玉姑娘?」楊沖用肩頭頂了頂兄弟的臂。「老皮,說真格的,你是不是挺中意這小女娃兒的?」
楊沖的話惹來了蕭仲儒的白眼。
「你什麼時候有了媒婆的性子,急著到處幫人拉紅線了?」
「別人我才不肩拉呢,只有至交好友才夠資格經由我的手成就好姻緣。」楊沖趾高氣昂。
「別算我。」蕭仲儒置身事外,捧起酒杯獨飲起來。
「別裝了,人家小丫頭落落大方,你倒是小家子氣起來?男子漢大丈夫,一點豪氣都沒有,別別扭扭的干嘛呀!」楊沖改用激將法。
蕭仲儒不語,似是楊沖這一招對他而言是不關痛癢,一點用也沒有。
不過,楊沖並不放棄,繼續道︰
「小丫頭成天挨在你身邊兒,一個勁兒地盯著你瞧,眼中只容得下你的影子、你的一舉一動,教人看了好生羨慕哩!」楊沖瞄了一眼面無表情的蕭仲儒,「人家的心意你這樣漠視不顧,這不大好吧?」
蕭仲儒仍是一昔平穩,絲毫不為所動。
楊沖眯起雙眼,暗自盤算。他十分地確信老皮一定有事瞞著他,所以,他使出了撒手 。
「別瞞我了,我知道這兩天你和小丫頭有事情發生了。跟你的交情不止十年八年了,這點兒事我若還看不出來,那還算什麼朋友呢?」
楊沖斜眼看著蕭仲儒,非常幸運地發現了他額頭上冒出了細微的小汗珠。
嘿!沒事冒什麼汗,被他抓到了吧!
「她表明心意了。」
楊沖猶如描述天氣一般的平淡口吻,卻差點兒讓蕭仲儒被自個兒的口水嗆死。
「說了就說了嘛,有什麼好害羞的?」楊沖啐了一口,意興闌珊地喝起酒來。
「你……你不提這話題會憋死呀!」蕭仲儒順了幾口氣之後,開始回嘴。
「我還當你成了啞巴呢!」楊沖沒好氣地反諷,「我告訴你,如果你對人家沒意的話就早點兒說明白,別讓人家在那兒一頭熱,最後搞得小丫頭傷心欲絕的。」
「我哪里只讓她一頭熱了?」一氣之下,蕭仲儒竟把自己給出賣了。
再怎麼懊悔也于事無補,楊沖就是如蕭仲儒所料想般的變了嘴臉;那副興致勃勃的包打听嘴臉,看了就讓人覺得心情郁悶,外加不爽!
「真的?你是說真的嗎?」
「沒真的,也沒假的。」蕭仲儒負氣地一口氣連飲兩杯酒。
「快點!快點!」楊沖猴急地問。
「快點什麼?」蕭仲儒不耐煩地朝楊沖揮揮手,像趕蒼蠅似想把他趕走。
「你是怎麼對她說的?」
「這有什麼好說的。」蕭仲儒顧左右而言它。
「別這樣嘛,咱們兩兄弟還有什麼秘密不能說的?況且現在這里只有咱們兄弟倆又沒有旁人,有話就直說嘛!」
蕭仲儒的臉在瞬間一沉,整個人靜默了下來。
「恐怕……在這兒的人不止咱們兩個——」
話語未歇,蕭仲儒的身影早已飛沖出了窗外,一剎那便隱沒入了黑夜。
其實,楊沖也早已察覺屋頂上躲了個人,只是既然話題無關大事,只繞著老皮的情事打轉兒,他也就不去追究來者是何許人也了。可是,沒想到老皮竟然用這個借口逃避問題,一眨眼的功夫就跑去追人了,真是太不給它豪爽了!「不打緊兒,反正夜還長得很。」楊沖樂得在房里獨自喝起酒來。
不一會兒,蕭仲儒回來了。
「沒追到?」
「給他溜了。」蕭仲儒坐回原位。
「是男是女?」
「沒看清楚。」
見老皮皺著眉頭,楊沖也感到不尋常。「連你也追不到?那可見這人的輕功了得。」
蕭仲儒沉默地冥想了一會兒。
「會是沖著咱們來的?」
「自始到今,咱們的行動和舉止都很低調,並沒有什麼惹人注目的行為。」蕭仲儒搖搖頭。
「不會是有人發現了吧?」楊沖一臉憂心。
「不可能!這件事兒只有三個人知道,你我也不曾在嘴上提起過,‘那人’更不可能會說出去。」
「那小丫頭……」
「她對咱們扯了謊。」蕭仲儒面露憂心。「她的目的是玉瀧涎。」
「不是,我不是指這方面,我要說的是小丫頭和你兩情相悅的事……」
「你別老提這檔事兒,忘了正事。」蕭仲儒白了他一眼。
「話也不能這麼說啊,難得有你看上的姑娘,又見你對她保護欲那麼強,我想憑她第一天在酒館的表現應該是身手不錯,可你卻每一次都搶先一步擋在她……」
「你說夠了吧?」蕭仲儒表面平靜但卻內心慌亂。被楊沖一直道破心底的事,難保哪一天楊沖不會得知了玉紜整他的糗事。
為了掩飾心中的慌亂,蕭仲儒拿起了酒杯。
「喂!老皮,這酒兒……」
「你說了這麼多話嘴巴不干,我自認比不上你口水豐盈,我認輸了。」不理會楊沖的阻攔,蕭仲儒徑自一飲而盡,感覺舒坦多了。
「你……」
見酒已下肚,楊沖只得嘆息作罷,收回指向蕭仲儒的手指。
原本,他是好心想警告老皮,在他回來的前一秒,有只打算尋死的蒼蠅跳進了他的酒杯里自殺成功,沒想到他這個兄弟今兒個這麼性急,一咕嚕就全喝了下去,還一滴不剩。敢情真的是為了小丫頭亂了方寸?
楊沖在心里偷笑。這會兒他也不急了、話也不再多說,自個兒拿起了酒杯聞了一口酒香之後,才輕啜了幾口,慢慢品嘗著。
楊沖的改變引起了蕭仲儒的狐疑︰「你習慣變了,怎麼這個樣子喝酒?十幾二十年了我還是頭一次見到你這副奇景。」
楊沖瞄了蕭仲儒一眼。「給你開開眼界也好,見怪不怪,你又何必這麼大驚小敝的?」
蕭仲儒瞪大了眼直搖頭,連聲道︰
「變了!變了!今天晚上都要有太陽了,簡直不可思議。」
楊沖理也不理蕭仲儒的調侃,自顧淺呷,一臉非常陶醉其中的模樣,令蕭仲儒不禁失聲笑了起來。
「你這個樣兒倒挺像一位私塾的老學究,好不容易賺了點兒錢打些酒,卻又舍不得一口氣喝掉,只得一口分做十口喝,在嘴里嘖上了半天才甘願咽下喉去。」
「你懂什麼?」楊沖很是不屑地說著,「對你這種外行,我說了也是白說。」
「你又什麼時候成了內行了?」
「什麼成了內行!」楊沖有些不平氣,「我本來就是內行,對于品酒的本領,我老早就成精了。」
「我以前怎麼不知道?」
「那是我懶得跟你提。」楊沖感嘆道,「是跟你說了,你也不一定听得懂;是我怕你眼紅嫉妒我。」
蕭仲儒忍不住笑了出來。楊沖不甩,逐自又倒了一杯酒,端捧在手中湊近到鼻子下,眯起了雙眼細細地又聞起了酒香。
「嗯——這麼香的酒,你剛才還企圖阻止我喝,真不夠意思!」蕭仲儒替自己重斟了一杯。
「那是有原因的。」楊沖專心地注視著杯中酒,連眼皮都沒抬一下。
「什麼原因?」
「不管是什麼原因,現在也已經沒有說的必要了。」感觸頗深地目露遺憾,楊沖輕嘆了一聲。
「為什麼?」蕭仲儒疑惑地問。
「已經太晚了。」
「才過了一會兒,就嫌太晚了?」
「有的事一眨眼之間即是天涯。」楊沖像是歷經了千年的滄桑一般。
「是有道理。」蕭仲儒點點頭。「不過,雖然已經遲了,我還是想听一听。」
楊沖有意地看了老皮一會兒。
「既然你想听,我也不是吝嗇的人,就告訴你吧!」楊沖指了指蕭仲儒的酒杯。「剛才你喝的那杯酒里,有只想不開的蒼蠅跳了進去,我是打算告訴你的,可是誰知道我的話還沒來得及說,你就毫不遲疑地全干了,所以再說什麼也沒有用啦,我只好把後頭的話全部都咽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