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客官,不知您對本酒樓的菜有什麼不滿嗎?」
在修禮滿臉苦笑之際,快步走前的朱小柔已經走到了門前那人面前,口中說話之余,那雙貓兒眼,也不住打量起那人。
二十七八歲的年紀,瘦高,頭戴金色束冠,腰間瓖金掛玉,又是金又是玉,簡直俗不可耐,再瞧其五官,更是能讓人把隔夜的飯食全都吐出來,只見他比常人更為寬闊的臉上,一雙細小鼠目,卻是搭配彎曲蠶眉,大蒜一般的鼻子,兩個朝天鼻孔更是大到能將三只手指伸人,嘴唇厚實,皮膚黝黑,總體感覺就像沒有胡子的張飛。長得如此也就罷了,可他偏偏還把自己裝得跟個文士公子似的,把那壯得跟頭牛似的身子,硬是塞進了一身紫色儒衫中,而那黝黑的臉頰上,兩塊顯眼紅色,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涂了胭脂,手中翻雲扇還有一下沒一下地不停扇動著,不倫不類,人見人厭。朱小柔第一眼見到他,就差點控制不住,直接一巴掌賞過去,她活這麼大,今天總算是長見識了,原來這人,也能丑成這副德性,真不知他爹娘是怎麼把他生出來的。
「哦,你就是這個酒樓的管事。」自我感覺良好地扇著翻雲扇,听聞身後有一個聲音響起,門前那人提了提嘴角,饒有深意地注視著站在眼前的朱小柔,那動作,在別人身上或許很有性格,只可惜在這人臉上做來,卻更是讓人覺得惡心想吐。
「不才正是。」假笑地抽了抽嘴角,朱小柔恭敬地將腰彎得低低。並不是懼于眼前之人的氣勢,實在是她不想眼楮被眼前這個長得惡心至極的東西荼毒。
「這麼年輕就當上管事,看來有點本事啊。」上下打量了朱小柔一眼,對其腰彎得就快極的姿勢滿意地點了點頭,那人夸獎道。
「多謝夸獎。」受用地點了點頭,朱小柔誰也看不見的臉上,惡心得吐了吐舌頭,別人夸獎她或許會覺得高興,可是被這人夸獎,她只覺得胃里一陣翻騰。
「謝就不用了,倒是這菜,你怎麼解釋。」哼哼一聲冷笑,來人原本還和氣的臉上,忽然表情一變,收起手中翻雲扇,用扇柄指著地上一盤顯然已經不能再食用的燻牛肉,語氣冰冷地質問道。
「不知這菜哪里不合客官口味?要是客官你說得在禮,我馬上叫小二給你換一盤。」
換作平時,對于有人敢對他們酒樓菜式不滿,朱小柔早已開始口舌之戰了,只是今天這人的長相,她實在不敢恭維,別提還要面對面、眼對眼地跟他長篇大論了,與其被惡心死,她倒寧願快快找個看不見這人的地方躲起來,然後隨便找個人換盤菜來,就當是破財消災了。
「換?你以為換一盤這事就能了結,我告訴你,這些菜,我統統不滿意。」只可惜,那人好像並不知道自己的樣子有多招人厭,仍不打算把朱小柔放走,明顯露出了存心找茬的意圖。
「哦,既然如此,那也沒換菜的必要了,就請客官您先把菜錢付了,然後自己找別家酒樓吧,不送!」听出來人明顯語氣不善,朱小柔總算知道他來此的目的了,原來是找茬的啊,那還有什麼好客氣的。
「好小子,狂得可以啊,真是合大爺胃口。」誰知,那人在听到朱小柔如此不客氣的話語後,竟然不怒反笑,一雙豆丁般的細眼,更是彎成了水天一線。
「……」
疑惑地抿緊嘴角,朱小柔首次抬起頭來直視來人的眼楮,雖然看著那張臉會有想要殺人的沖動,可是與之相比,現在朱小柔對那明顯有含意的話,更感興趣。
「怎麼樣,跟著大爺我吧,保證能比你在這小酒樓賺更多的銀子。」見朱小柔如自己所料地抬起頭來,來人以為魚已輕松上鉤,嘴角為之彎曲,展現了一個讓人覺得膽寒的笑容後,狡黠地道。
「哦?多少?」一听和銀子有關系,朱小柔馬上來了精神,雙眼滿懷激動地朝那人看去,而那人原本讓她覺得惡心的長相,現在卻像一座金山般耀眼奪目。
「只要你開個價,要多少就有多少。」雖說早知道只要有錢就很能將這酒樓管事釣上鉤,可是朱小柔出乎意料外的激動表情,仍然使來人不由將脖子朝後靠去。
「天下竟然有這麼好的事,大爺你是在開小弟玩笑吧。」激動過後,朱小柔稍稍提起了一絲警覺,在上下打量來人幾眼後,眼神中也閃現出一絲疑惑。
這天下哪有這麼好的事,她一不和這人認識,二又沒救過這人的命,在說以那人的長相,就算他真的被誰砍了,她也絕對不會出手相助,反而還會暗自慶幸這世上少個荼毒眼楮的東西。這說來說去都不曾和他有什麼關系,這麼好的事,他怎麼會找上她呢,難不成是因為他看上了自己的美色?朱小柔認真思考著,只可惜,她忘了她此刻的男裝扮相,怕就連大羅神仙也不知她女兒身的事實,更何況這些個凡夫俗子呢。
「天下就有這麼好的事,怎麼樣,答不答應?」並不知道朱小柔把他對其某個方面的賞識理解成被美色所迷,見著朱小柔還是稍有猶豫,來人繼續詢問道。
「這個麼……」猶豫著看了他一眼,朱小柔單手支著下巴,竟然真的開始認真考慮了起來。
「不行,小弟,你不能答應他。」
一直站在他們身邊沒有發表過意見的修禮,見朱小柔竟然真的想要答應,急忙走上前來,攔在了朱小柔面前,戒備地看著那人。
「呵呵,原來是修二少爺啊,怎麼,今天也有雅興和我飲上幾杯。」不期然眼前會忽然冒出一個人來,那人先是一愣,在看清來人的長相後,這才臉露一個怪異笑容地朝修禮看來。
「馬崇義,你不要太過分,你和我們修家以前的恩怨我可以不管,但是你不能帶走小弟。」毫不理會那人客氣卻輕蔑的語氣,修禮自顧說著。
小弟或許不知道,但是他可清楚得很,眼前這人,絕對不是什麼好路數,就連從前對自家生意從來都不太過問的他,都知道其生意手段的卑鄙齷齪。
「說話不要這麼難听,什麼叫過分,你沒看是他自己答應的嘛。」看了修禮一眼,繼續打開手中翻雲扇扇著涼風,馬崇義語氣輕松,毫不將修禮放在眼中。
「你……」咬著牙,修禮被馬崇義這一句話駁得無話可說。的確,這是小弟自己答應的,他實在沒有理由反對,可是,小弟怎麼說也是自己的朋友,他怎麼能任他落人這惡人之手。
「不要理他,反正你現在已經換了主子了,走,我們找個有姑娘的地方樂和樂和。」打算不再理會修禮,馬崇義轉身面對朱小柔時,換上一副自認灑月兌的笑容,拍了拍朱小柔的肩膀,臉上露出一個婬邪之笑,隨後大手往門外一揮,不知羞恥地大聲嚷道。
「這樣啊,那也不錯,走吧。」骨碌碌轉了圈眼珠子,朱小柔爽快地就點頭答應。
呵呵!她來了這麼久,還沒見過京城的青樓姑娘是怎樣的水平,正好可以趁這個機會見識見識。
「呵呵,真是爽快,好,我們走!」原來這小子年紀輕輕,也好這一口啊,一見朱小柔臉上的著急樣,馬崇義以為是遇到了同道中人,嘴上朗聲大笑之余,心中也是在不住地暗喜。
「小弟,你不能去,他不是好人……」明知是朱小柔自己答應跟著馬崇義,但是修禮又怎能眼見著朱小柔被送人虎口,于是他三兩步跑到酒樓門前,擋住兩人的去路,剛想開口勸說朱小柔放棄跟著馬崇義的念頭,卻被不耐煩的馬崇義一腳踹中胸口,狼狽無比地摔到了酒樓門前的泥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