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宸珺卻動也不動。
她驚訝的發現,甘寧的視線一直是放在秋月身上的,而那種眼神……是很令人匪夷所思的神情。
匪夷所思到讓她感到興致盎然!
嘿嘿!這下可有趣了。
「等等等等……」甘寧連忙制止秋月,「這位姑娘,妳忘記什麼事嗎?」他得提醒她一下。
「什麼?」猶如驚弓之鳥般,秋月已經擺好架式,準備打架了。
看到她這副模樣,甘寧一陣頭痛,「姑娘,我們兩人能否不要一見面就打架?我們東吳男人是不喜歡打女人的。」
「哼!」對于這句話,她一點也不相信,「有話快說,有屁快放!沒事的話,就不要擋路!」
「唉……」甘寧又開始頭痛了,這女子怎麼講話這麼難听?
只是,若他照實說出來,恐怕又是一陣沒完沒了的吵架加打架。
「我的衣服。」他嘆口氣地說。「我的玄武戰袍,就是被姑娘縴手潑酒的那件戰袍,姑娘還記得嗎?」
「然後?」那件鬼衣服干她什麼事?
「然後?」看著秋月毫無悔意的表情,他又很好心的提醒,「姑娘,總得要給點誠意吧!弄髒了別人的衣服,豈是拍拍走人了事?」
「要不然呢?」秋月瞪著甘寧,「將軍的意思,是要我幫將軍洗衣服?」
笆寧連忙點頭,「如果姑娘願意的話。」孺子可教、孺子可教也!
「哈!」朝著甘寧大笑一聲,她笑聲中嘲諷的成分很大。「要我幫你洗衣服?等太陽打西邊出來!」
「好吧!」甘寧雙手一攤,他也是很有自知之明的。「那總得給個賠償的費用吧!我一件好好的衣服淋得滿是酒漬,可不是『哈』一聲就能了事的。」
秋月偏頭想了想,看著他一臉固執的模樣,情知若不給個解釋,很難順利的離開這里。
她冷著臉對他說︰「好吧!可我身上沒錢,你去找劉大人或趙大哥要。要不然……」
左張右望,周遭只有一個看好戲的白宸珺。
不容白宸珺落跑,她一把拉過她,指給甘寧看。「她身上應該也有不少錢,找她要跟找我要是一樣的道理。」
耶?干她啥事?
她只是乖乖站在一旁看好戲,怎麼莫名其妙被台風尾掃到?
「妳總有錢吧!」看白宸珺一臉欲置之于事外的表情,秋月立即先下手為強,「借點錢來用用。」
傻眼了!
看著她朝自己伸出的手,白宸環還以為自己遇上了土匪。
不待白宸珺反應過來,秋月徑自伸手將白宸珺懷中的錢袋拿了出來,把里面所有的錢倒在手上,然後一古腦地全部扔給發愣的甘寧。「全給你了!如果不夠的話,麻煩請您自行去找我剛講的那幾個人拿。我身上沒錢。」
兩三下清潔溜溜,動作俐落的她,連忙拉過還在哀悼自己錢包的白宸珺,準備趁這一陣混亂時,趕緊逃離這名男子的視線。
笆寧又不是傻蛋,何況身為一個將領,本來就有在變幻莫測的戰場上應變的功夫。只見他大手一伸,一把按住正要溜走的秋月的肩頭。
「等一下,我話還沒說完……」
「誰準你動手動腳?」秋月也不客氣。她將白宸珺推到一邊,另一只手則反應靈敏的將甘寧伸過來的手拍掉。
還沒來得及解釋,武人防衛的本能反應立即迫使他做出了動作;他施展擒拿手,抓住秋月伸過來的手腕。
這等情景,讓秋月漲紅了臉,神情了然的道︰「好啊!我就說,怎麼可能遇到你不打架!」
話聲一落,她立即轉身和甘寧打了起來。
「秋月姑娘……」見她一拳挾著風勢打了過來,甘寧連忙向旁閃了過去,「等一下,我不是要打架……」
「少假惺惺了!」一拳不中,她收拳又再一拳,大喝道︰「東吳還會有什麼好人!」
「東吳哪沒好人?」听到這句侮辱所有東吳人的話,甘寧的火也跟著上身,「妳別含血噴人!」
「哼!」一拳又不中,她長腿便往甘寧的要害踹了過去,「誰『含血』噴人還不一定呢!」
見秋月不留情,直往自己要害踢過來,甘寧頓時咬牙切齒。他立刻改守為攻,逼得秋月無法再進行猛攻。
眼見兩個人又打了起來,身陷戰場的白宸珺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辦。
現在……現在又要去哪討救兵?
張大嘴巴、正想著要怎麼分開兩人的她,赫然發現在街角處出現陸遜的影子。只見穿著白色長袍的他更顯俊雅,正一派優閑的敲著竹扇,一臉興味的看著秋月與甘寧打成一團。
陸遜氣定神閑的模樣,讓原先緊張如無頭蒼蠅的白宸珺,莫名其妙的,突然也被感染了這般優閑的心情。
她悄俏退到一旁,開始有興致地隔山觀虎斗。
一回合、兩回合……原本甘寧想一招擒下秋月,但見秋月出招既謹慎又有法度,顯示曾受過嚴格的訓練。身為武人、愛好武學的天性陡然而起,他突然想試試她的武學造詣到什麼程度。
這個想法一起,他逐漸改攻為守。
秋月卻不這麼想。先前幾次落敗的經驗讓她引以為恥!何況面對「可惡的東吳人」,她可一點都不手軟。她連連進攻,他連連遇險,雖然每次總能化險為夷,但著實讓人捏一把冷汗。
兩人打得不亦樂乎的同時,原先在二樓觀望的柳含嫣和丁奉、潘璋,已經悄悄走到「涵翠樓」的大門口。看著兩人的打斗,柳含嫣一臉好不擔憂的神情。
相對于方才面對她的心不在焉,此刻的甘寧似乎沉醉在與秋月的對招中,完全忘記了她的存在。尤其是甘寧那抹一直消弭不掉、掛在嘴角的笑容,不知為何,讓她暗暗介意起來。
這種事怎能發生?任何一個男人應該都要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啊!
「小心!」突見秋月揚起飛刀疾射過來,甘寧原已輕巧的躲過,不意卻發現飛刀的去勢正朝向柳含嫣所站的方位。
不知潘璋與丁奉已經下樓的他,反射性的飛身過去,一把抱住柳含嫣,躲過來勢凌利的飛刀。
「沒事吧?」他低頭看著懷中的人兒。
在甘寧懷中的柳含嫣,越過甘寧的肩膀,看到了陡然變色的秋月。女性的直覺,讓她不假思索的伸手圈住他的脖子,狀似嬌弱無力,秀眉微蹙,西施捧心的魅態頓時展露無遺。
「爺,我怕……」完全沒有經過排演,水漾的雙眸已經蒙上一層水霧。
楚楚動人的姿態、柔媚無骨的神情、黃鶯出谷的聲音,讓在場的男士無不興起保護佳人的豪氣。
而原先懊悔自己不小心的秋月,在看到柳含嫣對待甘寧的態度時,突然停住了想去察看柳含嫣的腳步。
只因她的心底突然漾起一抹奇異的感覺。
愣愣的她,眼楮眨也不眨的看著柳含嫣狀似無力,整個身子靠在甘寧的身上,讓他攬腰抱住。
無論兩人關系為何,兩人之間的動作是那樣自然,就像是相識多年的……情人一般。
秋月突然覺得心頭上被人重重打了一記!
方才的打斗,對她來說已經不是生死相搏的戰爭,而是一種與勢均力敵的對手毫無掩飾的交流。她必須打出一記好招,對手才能回以漂亮的一拳。也就是說,若要延續綿綿不斷的打斗,兩人必須彼此心意相通,熟知對方拳路,也必須讓對方知道自己下一招要落于何處。
他們之間這股只有兩人才懂得的心靈交流,卻在這名女子出現後嘎然而止。
一種被排除在外的感受,緩緩爬上秋月方才毫無設防的心房,帶給她一種難以言喻、巨大的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