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現在就可以出院了。」她面無表情地道。「我已經沒事了。」
「你說什麼?」孫拓瞪著她,不高興她這麼說。
「我已經沒事了。」範逸紅又說了一次。
「有沒有事,要醫生說了才算。」他一臉不苟同,「你不能擅自離開醫院。」
「我要不要走,那是我的事。」範逸紅別過臉不看他,臉色僵硬的說道︰「輪不到你來操心。」
「對不起,你的閑事我管定了。」孫拓十分堅持,「總而言之,在醫生沒同意之前,你休想出院。」
不理會她抗議的眼神,孫拓對警官道︰「警官,我送你出去。」
警官有點尷尬的看著兩人之間唇槍舌劍,突然插嘴道︰「昨天包圍小屋時,圍觀的民眾中有對中年夫婦……」
範逸紅和孫拓同時看向他,不明白這時候他怎麼突然說這個。
警官繼續道︰「他們說,你們是一對來這里度蜜月的新婚夫妻。」
孫拓和範逸紅面面相襯,同時想到那對中年夫婦是誰。
嘆口氣,警官又道︰「這次範小姐能有驚無險,真是不幸中的大幸。我听說中國人有一句話,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夫妻之間平常吵吵嘴是難以避免的,不過若是互相當仇人看待,那就可惜了兩個人的緣分。」他以過來人的身份苦口婆心的勸著。
听了警官的話,範逸紅不由得流下眼淚。
孫拓表情嚴肅,送警官出門時,用匈牙利語道︰「謝謝你的金玉良言。」
「遇到這麼可怕的事,受害人的情緒通常都不太穩定。」警官也以匈牙利語回道︰「既然是她的丈夫,你就要多擔待點。聖經上也說了,夫妻之間本來就是要互相照顧的。」
第八章
將警官送走後,孫拓關上房門,轉身看著範逸紅。
她坐在病床上,雙目含淚,不發一語。
孫拓慢慢地走回病床旁,在椅子上坐下。範逸紅一看到他走近,就將臉別了開去,不理會他。
他嘆了口氣,看著她抽動的雙肩,心疼地說︰「我不該騙你的。」
她轉過頭來,以憤怒的語調道︰「你本來就不該拿這種事情開玩笑!你知道我有多麼擔心嗎?如果你死了……如果你死了……」說到這里,她說不下去了,只好又別開頭。
他張開雙臂,從她身後將她緊緊抱住。
她掙扎著,可是他抱得很緊,最後她也只好由著他。
孫拓見她不再掙扎,才慢慢地道︰「我這個人天生就是不太正經,喜歡開玩笑。當時我以為已經沒事,所以愛鬧愛玩的天性就顯露出來了。」他將頭靠在她的肩膀上,輕聲說道︰「我很少去體會旁人的感受,才會忘記在那樣的情況下,你有多麼擔心。我只是想緩和一下緊張的氣氛,真的沒有傷害你的意思,請你相信我。」
他的語氣十分誠懇,範逸紅听了,眼淚更是無法克制。
「原諒我,嗯?」孫拓輕拍著她的背,輕聲問道。
範逸紅的回答是拉開他的雙手,轉過身來緊緊抱住他,將臉埋在他的懷里。
她怎能生氣?這個男人屢次幫她,更不要命地為她挨子彈,她又怎麼能夠生他的氣。
孫拓輕撫著她的秀發,觸踫到她頭上的紗布,心里微感心疼,情不自禁的輕吻她的頭發。
她愣了一下,身體有點僵硬。她抬起頭來,剛好迎上他的目光。
她發現孫拓的眼神變得迷蒙而深邃。
「你……」
「噓,別說話。」他柔聲對她說道。
他輕柔低沉的聲音似乎有種催眠的力量,讓範逸紅一時之間無法思考,只能順從的閉上嘴看著他。
似乎怕嚇著她,孫拓的動作輕柔,雙手捧著她的臉,唇似春天的和風吹拂,落在她的臉頰上。
範逸紅只覺得身體越來越無力,只能接受這一切。
然後,孫拓吻上了那張他思慕已久的櫻唇。
他原來只是想輕吻她的臉頰,可是當兩人肌膚相貼,他就欲罷不能,希望更進一步,而當他吻上她的那一剎那,深埋在心底的熱情更是一觸即發,他恣意且急迫的探求她的甘美,先前心底的顧慮一掃而空,沉醉在誘人的深吻中。
範逸紅完全沒有招架的能力。即使她在工作上是個女強人,但對男女之間的情事她根本沒什麼經驗,面對孫拓饑渴的進攻,她只能舉白旗投降,閉上眼感受孫拓帶給她前所未有的激情。
孫拓的手漸漸滑到她的脖子、肩膀、胸前,將她的上衣逐漸解開。
「好痛!」
她突然大叫,讓他愣了一下,立刻從高漲的中恢復過來。
他慌忙的看著她,只見她一臉痛楚的看著右臂,他頓時恍然大悟,一定是剛剛的舉動讓她不小心移動了正注射點滴的手,使得手臂里的針歪了。
孫拓連忙沖出去找護士,不一會兒,護士便被孫拓連拖帶拉的請了過來。
她很快的為範逸紅重新找一個地方注射。
之後,護士看了看他們,只見兩人嘴唇紅腫,衣衫不整,心知可能發生了什麼事,她有點啼笑皆非的對孫拓說︰「這里是醫院,這位小姐是病人,所以你要忍耐點。」一句話讓孫拓滿臉通紅。
範逸紅听不懂匈牙利語,只能躺在病床上看著兩人,一雙大眼骨碌碌的轉著。
「我想要出院。」她突然用英文對護士說。
「醫生還沒說你能走。」孫拓堅持,他可不希望她的傷還沒好就出院,到時他還要持著一個腦袋滴著血、兩眼掛著眼淚的人兒上急診室。
「我想要出院。」範逸紅不理會孫拓說什麼,只是看著護士,用英文復述一遍。
護士顯得有點為難,「這個我不能決定,要醫生診斷才行。」
範逸紅顯得有點失望,她實在不喜歡躺在醫院里。
送走那名護士,孫拓走回床邊,看到她一臉失望,他道︰「跟你說不行就是不行。什麼事都好商量,就是不能出院。」
「我想走。」範逸紅的聲音有點哽咽。
看她的眼眶漸漸紅了,孫拓忙道︰「你別以為哭有用喔,我寧可你哭死,也不要你不顧身體。」嘴上雖這麼說,他的心卻在看到她的眼中彌漫著水氣後開始有點動搖。
「我要回去……」這個小鎮對她而言充滿了太多可怕的回憶,剛開始她只想著要逃生,現在事情已經落幕,強大的恐懼感卻突然席卷而來,讓她幾乎無法招架。
「你……」本想要她別任性,他突然發現她的身體微微發抖,意識到她內心的不安,他忙安撫她道︰「別怕,我在你身邊,你不會再被抓走了。」
她抬起淚眼看著孫拓,雖然這個男人平常總是讓她怒火沖天,可是在她脆弱的時刻,他總是盡他所能的保護她。
「我想回家……」
「回台灣?」他問道。雖然有點不舍,可是如果她要回台灣,他也沒有理由不讓她回去,何況,台灣有她的親人照顧她。
只是,或許他們之間就這樣結束了。
台灣?範逸紅一愣。
沒錯,她家在台灣,可是她已經逃離了那個家,逃離了那場婚姻,她回去後將會引起多大的風暴?
而且,回台灣以後,她是不是就再也無法和孫拓見面了?見範逸紅不語,孫拓嘆了口氣,他知道她心里在想什麼,可是他不想點破。「今天晚上醫生來復診的時候,我們再問問醫生,好嗎?如果可以,我就先帶你回布達佩斯。」
「嗯!」範逸紅感激的點點頭。
孫拓笑了笑,坐在病床前,握住她的雙手。
接受了這份感情,就代表他必須擔負起「家」的責任,也象征著他必須結束這四年來的流浪生活,但是他心里明白,現在他還沒有做好心理準備,迎接這種定居的生活。